一旦夢醒來,畫兒就又不見了。
自己那個牽腸掛肚的孩子,更不知在何處,辛苦修行,艱難求道,歷經兇險殺機。
自己除了牽掛,什么也做不了。
因此柳如畫根本不敢眨眼,一雙溫柔的眸子,一直放在墨畫身上。
哪怕這只是一場夢,她也想在夢中,多看自己的孩子幾眼,看著他長大,到底是什么模樣。
就這樣,一直看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火紅的晚霞,照進了院子,鋪在了地上。
柳如畫回過神來,發現墨畫的身影還在。
這一切不是自己在做夢,自己的兒子真的回家了,柳如畫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內心更是喜不自勝。
娘倆坐在院子里,聊著乾州求學的瑣事和趣事。
一直到夕陽落山,院子外傳來腳步聲,一道渾厚的男子聲音響起:
“這個點怎么打烊了,來客人了么……”
墨山扛著一只裝著妖獸骨肉的儲物袋,走進院子,抬頭就看到了正在大快朵頤的墨畫。
墨山有一瞬間的失神,恍惚間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周遭的景象,模模糊糊,也都有些不真切了。
待定了定神,看清四周,又看了看墨畫,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墨山的臉上,頓時泛起喜色。
但他為人沉穩,也不太善表達,只是沖著墨畫點了點頭,道:
“回來了?”
墨畫笑了笑,點頭道:“嗯。”
墨山松了口氣,仿佛肩上的擔子,心中的牽掛,都輕了許多,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
之后一家三口,就圍坐在院子里吃飯。
這一幕,跟墨畫小時候一樣。
只不過,此時的墨畫,已經不再是那個靈根一般,修為低下,只能畫幾枚陣紋的小散修了。
“我每年都寄信回來,爹,娘,你們沒收到么?”墨畫一邊吃著牛肉,一邊喝著果酒,一邊開口問道。
“收到了,你娘都好好收著,沒事就拿出來看一眼……”墨山道。
“那你們沒給我回信么?”墨畫問道。
他在太虛門里,年年寫家書,年年等回信,結果一封都沒等到。
墨山微怔,輕輕嘆道:“你娘……不讓回……”
墨畫一愣,“為什么?”
墨畫看向娘親柳如畫。
柳如畫眉眼間有些欣慰,又有些黯然,柔聲道:
“你能拜入乾州的大宗門修行,將來前途無量,以后若是……能謀個堂皇的出身,便不必理會我們,我和你爹……不想拖你的后腿……”
散修出身,多少有些不光彩。
很多散修天賦好,有了前途之后,為了與不光彩的過去“切割”,便將自己的姓名和出身都改了,改頭換面,以求飛黃騰達。
因為真正的世家子弟,往往都對散修心生鄙夷。
很多歧視,嘴上不說,但在心里卻根深蒂固。
將來若要議親,“散修”這兩個字,無疑等同于“泥腿子”,出身低鄙,十分不招人待見。
而若是要入贅世家,那自然而然,也要與這個出身,徹底隔絕。
正因為有這些顧慮,柳如畫才忍著思念之苦,不愿給墨畫寫家書。
她不想拖累墨畫。
墨畫心中感動,又十分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