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聊聊得不深不淺,那就得吃頓飯溝通溝通感情。酒桌文化由來已久,人們也是愛恨交集。
坐在趙正言選的餐廳里,雖然有陸桑子陪著,但是祝留渾身都不舒服。這家餐廳名叫“明嘉”,精致的裝潢,高昂的菜價,無不令祝留感覺如坐針氈。
很多年后,祝留在經理熱情的恭維聲中走進這家餐廳時,回想起這一天,明白那種從心底蔓延起的不舒服其實不是因為不喜趙正言,而是不喜顯得那么寒酸的自己。
奧比昂葡萄酒的味道隨著指尖輕忽地一晃,淺淺地飄散在酒杯附近一小寸的空氣里。趙正言目光掃過祝留,祝留卻盯著盤子里的竹筍鵝肝,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趙正言放下酒杯,白皙修長的手指呈正金字塔式交叉,開口:“祝老師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多久以后”祝留認真詢問。
“畢業以后。”趙正言笑著說,一副極好脾氣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祝留沒再說別的了,純黑的眼珠微微向左一轉。
空氣安靜了片刻,趙正言似笑非笑地看著祝留,陸桑子去洗手間還沒回來。
祝留回以堅定的目光,純黑色的瞳仁勝夜色純凈,“不過我很清楚一點,我想要畫一輩子,少一天都不行。”
趙正言把手抵在下巴上,“世界上有意思的東西那么多,你愿意一輩子守著塊畫布”
“不不不,還有素描紙,數位板,甚至是一塊餐巾紙。”祝留捻起餐帕。
“你看到那些給人熬夜畫商業畫的人了嗎他們年輕的時候也跟我這么說過。”
趙正言補充道“哦,比你說得熱情洋溢、激情澎湃多了”。
祝留說“他們也在創作作品啊。”
趙正言唇角微勾,“可是他們創作的不是他們在你這個年紀想要一輩子創作的東西。”
“你想說什么”祝留看著他。
“我想說既然終點是一樣的,不如少走幾條彎路。”
“direct,ease,”祝留面無表情地說。
“你對珠寶設計感興趣嗎”
“沒試過,不知道。”
“那試試”
“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
“這世界上有意思的東西很多,你該多嘗試嘗試。”水晶燈閃爍的光澤落在趙正言眉梢,柔和了他眼神中的某些東西。
很多年后,祝留已經記不清趙正言的音容笑貌,但這句話始終留在她心里。可能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在她窩進畫室近乎如世隔絕的那些年里,沒有人推開窗子走進來,或者推開門讓她走出去。陳辰只是時不時地看她幾眼,陪她聊幾句,他本就是習慣了寂寞的人,是不懂寬慰她的寂寞的。
祝留說不出拒絕的話,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是對的,他會帶給自己新的轉機。
陸桑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幕,趙正言和祝留之間有一種莫名的默契涌動著,“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啊,”陸桑子心想。
飯后,趙正言提議去看漓江畫派的展覽,祝留和陸桑子也不好拒絕。
畫展很精彩,即使不是學傳統中國畫的,祝留也可以感受到那種溫潤鮮活的美。
祝留跟趙正言邊看邊聊,眼睛里閃著星星,中途趙正言出去接了個電話。
陸桑子趁機問祝留“留留你覺得趙正言這個人怎么樣”
祝留說“應該是個很有能力和野心的人吧。”
陸桑子點了點頭,“嗯,對,我也覺得。我爸之前說他們是朋友,但我總覺得不像。”
祝留若有所思地說“或許他是個對朋友還不錯的人。”
陸桑子側過頭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