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說“不是一定要到這個地步,但是你要知道我跟他這樣的人,只要在外面晃悠一天就存在著一天的變數,所以還是那里面更讓我放心。”
“你就這么承認了”祝留皺著眉,總感覺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了。
“你以為陸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嗎一個月前他就知道了,但是他沒辦法。而現在估計連延城商會那群三教九流的人都明白了。”
祝留沒想到趙正言是這么一副輕描淡寫的態度,她看著趙正言說“你知道你對我做了什么嗎”
“你是說我沒有事先通知你嗎”
“我說的是那封舉報信。”祝留聲音高了些。
趙正言輕笑了一聲,放下手里的茶杯,說“小姑娘啊,合著你連得罪了誰都還沒搞明白呢。”
趙正言打開休眠的acbook,把它轉了過來,“你看,這是我助理在政府的技術部門拍到的照片。”
祝留湊近,低下了頭,黑發從肩頭滑落,垂過臉頰和鎖骨,顯得下頜的弧度更加清潤。看到的那一刻她就好像僵住了一般,喃喃道“這樣的字跡嗎。”
“跟你的字很像,但也只是相像罷了。”
“如果不是我沒有寫過,我根本分辨不出來。”祝留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恍惚,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你寫字時握筆非常用力,這點偽造者發現了。”
趙正言邊說邊指著屏幕,“但是你看,所有的顏料都是在字的右上角,從位置上看是由右手小拇指的近節指骨蹭到的。”趙正言側了側頭,繼續說“這是絕大多數握筆用力的人的方式,但是不是一個從小就熱愛繪畫且手臂纖細、肩膀單薄的女孩子的。”
“hand,”趙正言攤開手掌,示意祝留。
祝留抬起手,神情恍然懵懂如孩提。趙正言看著她說“看,用慣了畫架的人喜歡把小拇指指腹側面撐在紙面上,這里也是最能受力的。”
“所以,這個冤枉你的人她一定見過你握筆,她認真看過你的字,但是沒有認真仔細地看過你的畫,或者說她根本不懂畫畫。”
祝留看向趙正言,他繼續說“熟悉一個人的字體需要很長時間,因為她需要收集到你寫的足夠多的字。你不是一個呼朋引伴、左右逢源的人,朋友沒幾個,那么你身邊的誰會有這個機會呢”
祝留的神情已經從恍惚轉向了驚恐,她感覺自己的后背豎起了一層尖利的刺,像是栽倒在枯死的薔薇花叢里。
趙正言頓了頓,說“你平時四點一線,教室、食堂、畫室,還有寢室。”趙正言盯著祝留,眼尾挑起,無所顧忌,溫柔又涼薄。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剎那,祝留猛地睜大了眼,趙正言噗嗤一笑“真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心里也懷疑就是不確定呢。”趙正言搖搖頭“呵,原來真是傻孩子。”
祝留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閃過一幕幕自己從未當回事兒的事情,她想她知道是誰了。
天色漸暗,頭頂的水晶燈沒有如往常一樣點亮。它華麗而精致,但當沒有光線來折射、來切割時,它什么都不是。
為什么陸桑子那么肯定是自己,她回到學校之后緊接著去了哪里為什么她能在沒有聯系自己的前提下準確地跑到自己正在上課的教室在她出現在自己面前之前到底見了什么人聽了什么話
祝留感覺像在看一部荒誕劇,偏偏那個被迫害的傻子主角就是自己。這部劇真有意思,充滿了矛盾與沖突,一個從來不把自己定義成傻白甜的被害人,一個平素看起來很脆弱的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