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里,昨天晚上的錄像放映著,視頻里一個身影小心翼翼地進入設計部,停在了祝留的電腦前。光線很暗,但是對面大樓的燈光還是照清了她的臉。所有人都驚訝了。
邵曉薇后背冒著冷汗,平時踩著七厘米高跟鞋走路都特別穩的雙腿此刻打著顫。用力捏緊手指,皮膚的刺痛讓她冷靜了一些,可即將面對的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祝留看著邵曉薇,她眼神里沒有什么喜悅與放松,反而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滄桑感。
邵曉薇的頭發和平時一樣打理得很精致,穿著今年流行的桔梗裙,一舉一動都極有女人味。祝留偶爾也聽男同事談起她,語氣中不乏傾慕。這樣的人,誰會想到她會做這樣的事呢
人這種東西真復雜,祝留幾年前窩在陳辰的畫室里畫畫的時候就領略到了這一點。
人的情緒轉瞬即變,可能只是因為眼睛對一縷光線的反應。透過那不斷變化的細微表情,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下一刻他會傳遞出什么。明明他就在那里,可是對于他的過去和未來你都一無所知。拿了錢就走的模特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朝夕相處的同事或者友人呢
記得曾經畫美杜莎,陳辰問她“你為什么要把美杜莎畫得這么冰冷而猙獰呢”
那時的祝留已經十四歲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自從十二歲的那個雨夜后,除了面對畫紙的時候之外,她就沒有感覺過安寧。面對陳辰的問題,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她不覺得自己畫得冰冷而猙獰,因為從某個維度來講,她的心如今就是這副模樣。
但是祝留看了眼穿著淺咖色休閑褲和奶白色t恤衫的陳辰,咽下了真正想說的話,而是歪了歪頭說“希臘神話里的蛇發女妖難道還該是溫暖而美麗的嗎”
陳辰的眼神有一瞬間很復雜,像是透過畫紙在回憶著什么東西,他說“很多時候,越可怕的東西看起來越美好,那些傷害你的可能正是看起來無害的人。”陳辰有種特別的凈化能力,只要他存在在那里,就可以讓人放棄很多極端的想法與行為。即使是在講人情冷暖,他也始終是暖的。
那個時候,只有十四歲的祝留不懂他突如其來的感慨,這與畫畫好像沒什么關系。她還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很多“優雅”且“精致”的人殺人是不用刀的。
孫沅是這樣,邵曉薇也是這樣,或許有一天她自己也會是這樣。
此刻,趙正言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透著一股子壓抑著的陰沉,“邵助理,請你解釋一下這件事。”
邵曉薇嘴唇張開又合上,精致的唇妝在淚水的作用下似乎浮起了一層頗有些凄慘的艷麗。雙唇微微翕動著,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
趙正言拿出手機,按出撥號鍵,“既然你沒什么向我解釋的了,就去跟警察解釋吧。”
“不趙總不要”邵曉薇知道那種地方她一旦進去,這輩子就完了。
趙正言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似笑非笑地問邵曉薇“你是賠不起錢還是遭不了罪啊”聲音里透著一股子涼薄,眼尾是那甚是寡淡的漫不經心。
邵曉薇看著他白皙的臉,她心里早就知道他不在乎她,但當這一切毫無遮擋地擺在眼前,她還是感覺心如刀割。
“求求您,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淚水滑落臉頰,精致的妝容有些暈開了,在場很多男同事都看得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