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已經成為了煥顏的正式設計師,待遇十分優厚,她習慣了現在的生活,習慣了煥顏的工作節奏,習慣了晚上下班回家空無一人的房間
10月末的天氣透著些涼意,不知不覺間把秋的氣息融進呼吸里。
直到10月27日上午十點祝留去見一位客戶的時候,路過瀾風路的一處奢侈品店,看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項逢。他還是那副高大英挺的樣子,從側臉看整個人似乎清減了些。
祝留上次見他還是三個多月前,自從分手后他們再也沒有任何聯系。祝留站在路邊就這么看著他,直到半分鐘后更衣間里又一個熟悉的身影晃了出來,那是陸桑子。她試了一件裙擺鑲嵌著碎鉆的裙子,穿著細帶高跟鞋,原本齊耳的短發已經快及腰了。祝留不知道陸桑子什么時候從新西蘭回來的,又是怎么和項逢有了這樣的關系。
祝留看著陸桑子的臉上掛著熟悉的明媚笑容跟項逢說著話,她聽不到她在說什么,但是她想那語氣一定是如舊的天真嬌嗔。祝留突然想到了飛蛾撲火里的那句歌詞“你怎么笑得那么燦爛呢,就像命運從沒將你擊垮似的”。
一陣秋風吹過,祝留緊了緊穿著的薄荷綠休閑襯衫的領子,小腿肚微微顫了顫,無數個曾經脫節的瞬間突然連接了起來。
太多事涌入腦海,第一次見面那天,陸桑子夸項逢帥氣時眼睛亮晶晶的,彼時祝留睡眼惺忪什么都沒多想。
后來孫沅挑撥事端,陸桑子認為祝留和趙正言搞在一起,辜負了項逢,一句句歇斯底里的指責祝留當時只以為是陸桑子情緒激動之下有口無心。
祝留跟項逢分手之前有一天晚上她聞到了他襯衫上的鳶尾香氣,她當時有所預感,但也沒質問過項逢。
又一陣秋風吹過,從心底氤氳的冷氣兒蔓延向四肢,祝留看著陸桑子把手搭上項逢的小臂,心里最后一絲遲疑消失殆盡。
祝留取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前男友和前女友,真諷刺。她把這張照片保存到了一個新建的相冊里,這個相冊里只有這一張照片。
祝留轉過身向著跟顧客約好的工作室走去,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這么多年的感情,究竟算什么呢。
坐在顧客的工作室里,祝留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今天她來見的是ay,阿富汗人,曾就讀于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后成為了一位著名的戰地記者,三年前來到中國開始全國旅行,拍下了各種各樣的景色。直到一年前來到延城,決定在此定居,并開了一家工作室名叫h,新生。工作室的主要工作是拍攝寫真和小視頻,在延城口碑很好。
一只手伸了過來,手背有幾道深紅色的傷痕,手中攥著一塊手帕。祝留側過頭,看見了ay明亮的雙眼帶著關心的神色。這時祝留才知道,她臉上有干涸的淚痕,原來剛剛看著項逢和陸桑子,她是哭了的。
祝留垂下眼,說了聲謝謝。ay拍了拍祝留的肩,給她時間調整好狀態。
祝留說“可以講講您為什么當戰地記者嗎”
ay說“因為那是我的生活,我從小到大的生活,不安定、不安全、不安心。可是我覺得我是有責任的,即使是在美國畢業的時候有無數份可以穿著西裝、開著名車的工作,我也是這么覺得的。聽起來很虛假對吧,就像政客的演講。但的確是真的,不是我想要站在一個道德高地,而是我擺脫不了內心深處的負罪感。”
祝留有些疑惑地問“什么負罪感”
ay摸了摸脖子上佩戴的十字吊墜說“感覺那些鮮艷的、明亮的、安全的東西都不屬于我,就好像是我是有罪的。”
ay的話擊中了祝留心中的某個痛點,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很多無法控制的行為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她不愿意與人交流,為什么項逢觸碰她的時候她那么僵硬,為什么她只有在畫室里畫畫時才感覺最為心安或許在潛意識祝留的認知是屬于她的只有空無一人的小畫室,那些溫暖的、親密的、熱鬧的東西都是不屬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