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言把祝留抱起來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腰部的軟枕對于他而言有些過于柔軟了,他從身后拿出來塞進祝留懷里。
他攥著祝留的雙手說“留留,領導需要做的是利用自己擁有的經驗和資源,來給員工更好的實現個人價值和維護公司利益的機會,而不是比所有員工的業務水平都高,”
祝留看著趙正言的雙眼,眸光里是滿滿的認真,還有點懵懂。趙正言這幾年已經很少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了,一時感覺有些感慨。
趙正言說“在面對一些瓶頸時,你需要的是起到一個安全閥的作用,而不是去親自建造一個梯子,否則你會很累。”
祝留歪了歪頭,發絲垂在腮邊,“可是我怎么要求他們做我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趙正言揉著祝留的頭,目光篤定,“你可以,當你覺得這個不夠好,你就可以告訴他們不行。”
祝留皺眉問“那我怎么服眾呢”
趙正言耐心地說“你覺得他們聽你的是因為信服你嗎因為你敬業、有設計才華和名氣”
祝留沒吭聲。趙正言繼續說“他們聽你的是因為沒有別的選擇。”
祝留抬頭看他,他唇角帶著笑,眼神里的幽暗摻雜著某種滄桑感。
空氣中浮動著烏龍茶的香氣,絲絲縷縷的清苦說不清也道不明地交織。
祝留突然意識到,他不是出于客觀審視的角度給出看法,他是親身經歷過這一切。
這條路他是早早地走過了的,他的成熟不是看淡,而是看清。
他就在前面轉過頭來等著她,提醒她哪里有坎坷羈絆、險壑深川。
一陣敲門聲響起,楚興帆拿著一份文件來提醒趙正言一會兒的工作安排。
楚興帆清楚祝留在趙正言心中的位置,一般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不會打擾,此刻過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
趙正言走后,祝留又盯著這次的設計稿看了很久,連午飯都沒有吃。
直到下午兩點島村版畫的團隊那邊打來電話,告訴祝留島村先生四點的時候有個慈善活動需要出席,問能不能提前看一下初稿。
祝留的指甲深深地劃在了紙張上,眉心的折痕不散,職業素養壓下了心里的不適感與焦慮,她說“好,我這就發給您,煥顏的所有大型項目都有三次審核,如果初審的設計島村先生有哪里不滿意,還望不吝賜教。”
半個小時后,祝留得知島村想要跟她聊一聊,她脫力般靠在椅背上,心想“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我都覺得不夠的他怎么會滿意呢。”
短短的小半天里,她的心緒經歷了巨大的起伏。
祝留簡單地調整了一下心態,把那種自責感壓了下去。
祝留本以為面對的是島村先生和他的團隊負責人,怎么也該有個助理。
可視頻里出現的只有一位兩鬢花白的老先生,祝留有點恍惚,雖然她臉上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但是心里卻遠沒有表現出的那么從容。
島村的臉上有了些許斑點,眼角和額頭的皺紋穩健地盤亙著,網上流傳的照片最近的也是他十年的了。
塵世間流傳著他的神話,而他已無聲老去。時隔四年,祝留再一次被那種熟悉的無力感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