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逢幾乎是嚎啕大哭,眼淚從眼眶里奔涌而出,額角的青筋跳動仿佛要掙破皮肉,脖子處的皮膚紅得瘆人。
健碩的身體癱坐在地面,像一匹孤狼,那種毫不掩飾也無法掩飾的痛苦從聲音的嘶吼里掙扎而出。
破碎的花盆里的土粘在了他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褲腿處的布料被瓷片劃出了兩個小口。
程湛感覺自己的眼眶也濕了,一路走來這么多辛苦,項逢都撐了過來。
但是這一次,這一次未免太殘忍了。
程湛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現在還記得三年半前,在東京的病房外,護士把塑封的什么東西交給自己的時候。
他疑惑地接過來,發現那是一張紙,邊角處有些卷曲,對折兩次
程湛以為那會是合同、證明、或者什么文書,不然為什么項逢半條命都沒了,還帶著這個。程湛他皺著眉展開。
展開的那一刻他愣住了,那是一幅畫,畫工很好,但是看得出來沒用多少時間,從筆觸看就是用紅色和黑色的中性筆畫的。
畫面上,一朵朵罌粟花張開花瓣,花莖盡情地搖曳著。
程湛看著這幅畫,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是誰畫的,也正是這個時候,程湛才深刻地意識到那個女人對于項逢竟如此重要。
程湛想“她會不會知道她隨手的一份涂鴉,有個人即使在生死關頭也要留下呢”
程湛看著這幅罌粟花,他覺得這就是罌粟花,美艷卻好像會吸人血。
這短時間里他已經徹底地懂得毒品是怎么回事,只要你沾染了,錢財、健康、平靜的生活,全都給你掠奪得什么都不剩。其實哪里只是毒品呢
程湛又想“既然項哥那么愛祝留,為什么要離開她呢”
那樣的女人一旦放手了,可能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或者時間會淡化一切,再過幾年他可能都不記得了,”程湛心想。
人都有個初戀情結,心理學家契可尼經實驗發現一般人對已完成、已有結果的事情極易忘懷,而對中斷了、未完成的、未達預期的事情往往記憶猶新。
或許這只是基于本能的一種效應,一種未果性。
病房外的走廊窗戶里投射出淡金色的光,程湛嘆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這幅畫疊好。
如今,一片狼藉里,看著項逢嚎啕大哭的樣子,聽著他的嘶吼中包含的情緒,想著三年半前護士交給自己的那幅畫的觸感,程湛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顛覆感。
這顛覆了他對人的感情的認知。
竟真有這樣的感情,生死不改,經年不忘。
一滴淚水從眼眶滑落,面頰微微濕潤,程湛意識到自己哭了,他被感動了。
天昏地暗。
項逢感覺所有的理智都從大腦里蒸發了出去,他感覺自己的內臟都在打結,它們在他的身體里糾纏在一起,摩擦著槍口,開始一場對內的戰爭。
四年,真的就是一輩子,“他已經徹底錯過了她”,這個念頭只要一劃過項逢的心尖,就化作一把匕首,硬生生刮下一層微腥的血肉。
太疼了,太疼了。
記憶又回到四年前的那片烈日下,厚重的人偶服讓他整個人像個傻子,路人指指點點。
那個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美好的姑娘抬起被他甩掉的手,用力攥上他被人偶服包裹的手,對他說“項逢,跟我回家。”
如果當時他答應了,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家,畢業后他們應該就會結婚,她懷的孩子也不會是別人的。
可是當時看著她清凌凌的雙眼,他落荒而逃了。
或許不是四年是一生,而是一轉身就是一生。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