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設計做設計,你這想法和總監如出一轍。總監如果早早謀劃,也不至于落得這么個”張建文喝了口啤酒,看著孫邈的奶茶煩悶地說“別喝了,都多大的人了。”
孫邈拿起一串魚豆腐說“總監說了搞藝術就是要保持童心。”
“那還發胖呢。”張建文捏著串羊肉串說。
孫邈邊嚼著魚豆腐邊用鼻孔出氣,“最發胖的莫過于這個點出來吃夜宵。”頓了頓繼續說“其實我覺得賀總挺器重總監的。”
張建文來了興致,雙眼放光,“真的真的”
“但是你別對別的抱太大期許,咱們跟著總監一起留下些作品比什么都強。”
張建文哼了一聲,“這回看出來了,得玩得明白手腕才能留下作品。”張建文搖了搖腦袋,“那鐲子設計得多有靈氣兒啊,愣是搞成這樣。”
孫邈一想起這事兒也還是憤慨,“你還沒看見那銀飾造得烏黑的樣子呢。”
“嗐,全部門傳得沸沸揚揚,就差親眼看看了。”張建文又喝了一口酒,“部門里的人一見總監真要走了,也都蔫了,平時緊著搞事情的那幾個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孫邈放下手中的簽子,“以后不會這樣了,都是新的開始了。”
“你說對你而言,是跟著總監重要,還是留下作品重要”張建文微醺著問。
孫邈低著頭擺弄了一下簽字,想了想說“跟著總監重要啊,我是當年看了她華服節的作品才去考央美的,畢業了之后就去煥顏面試。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
“嘖嘖嘖,這個感人啊。”
“我是說真的,如果沒有她,我走的這一路也就不存在了。”孫邈敲了敲張建文的啤酒杯說“我還是考研那會兒戒的酒。”
張建文拿過杯子一飲而盡,“她會希望你覺得留下作品重要吧。”
孫邈嚼著塑料杯里最后的幾顆珍珠說“其實不用分得太清,趙正言可能也分得太清了。”
孫邈又想起趙正言把他叫到辦公室的時候,那淹沒整個屋子的濃重情緒。他把空了的塑料杯端放在小桌上,跟張建文告別后慢悠悠地走回育才小區。
凌晨四點,房門緊閉,祝留坐在床上,看著站在地上的項逢。
兩個人僵持已經有十分鐘,兩分鐘的時候項逢把毛絨睡衣披在祝留身上。
“你到底經歷了什么”祝留擔憂地問。
這是問受害者的語氣,項逢閉了閉眼。睜開眼時,他將一只手覆蓋在祝留的眼睛上,“快睡覺。”
祝留拽下他的手,明明她的手要小很多,明明她還在養身體,此刻卻格外有力。
讓項逢心神不寧的不是他對祝留的愛戀,那一如往昔。讓他心神不寧的是他發覺了自己內在的變化,有些更久遠的東西在復蘇,還有些新的東西在建立。
作為一個少時混跡街頭、后來又經歷事業重挫,最終走上那樣道路的男人,他沒有那么嚴格的道德觀。但是最近在這些細小的溫暖里,他感受到了尋常人對于生活的眷戀。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是想要安靜地生,安全地長,安寧地滅,而這些心愿需要被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