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圖打扮寒酸,見到王文龍后,連忙拱手見禮“靜觀先生之名如雷灌耳,我昨日還在讀先生的療疴錄,寫的實在是好。”
“長公之書畫我也是聞名的,先生引碑入草,都說是福建做草書第一呢。先生在泉州講學,我也曾聽過程文,他日定然是高中的。”
張瑞圖聞言謙虛一笑,他今年才三十歲,家世貧寒,從小刻苦學習,因為家中點不起蠟燭,所以每天晚上都到村中的廟里,就著佛前長明燈讀書。可是家中日子依舊艱苦,此君的才華的確極高,而且學習方式特別,別人是背書,而他直接手抄,抄遍五經子史,一邊研讀一邊練習書法。
早在王文龍還在高宷手下當幕僚時,張瑞圖的名氣就已經響徹泉州。因為他到縣學中讀書的學習方式太出奇,為了做好八股文,張瑞圖每晚選擇書經中的一個題目演繹成文,相當于每天考一次科舉考試,硬生生刷題刷出科舉才華,據說張瑞圖對于八股的做法已經練成條件反射,看到題目腦海中直接能補出八股文的結構。
王文龍記憶中,過兩年他就要考中舉人,然后在萬歷三十五年考中探花。
不過張瑞圖在后世的名頭卻不好,因為他后來投了魏忠賢。甚至入閣成為閣老全天下魏忠賢的生祠中,大半的碑文都是他寫的。
前世張瑞圖的書法和董其昌并稱為“南張北董”,由于這兩位的私德都不怎么樣,成功成為了“字正人正”一詞的反面教材。
不過張瑞圖也有苦衷,他是萬歷末年考中的探花郎,在翰林院當了幾年編修出來就已經是天啟年間,當時魏忠賢當朝,而且他離開翰林院的第一個官職還是詹士府少詹事。
詹士府主要從事皇子和皇帝的內務服務工作,而天啟朝的皇宮內務被魏忠賢把持且天啟皇帝沒有一個活過一歲的皇子。
所以張瑞圖要不然就別干了,想要當好詹士府的官員往上升遷只有巴結魏忠賢這一條路。
張瑞圖選擇了后者,但是也盡量周旋,勸阻魏忠賢謀害張皇后的父親,壓住閹黨處決諸大臣的詔獄等等。
不過他也沒有時間了,天啟六年當閣老,天啟七年朱由校就死了,崇禎即位,張瑞圖沒過多久就被清算回家。
王文龍和張瑞圖打了招呼,龐迪我這個“番僧”也連忙上來,身邊來來往往的文人總是回頭看他,但又不敢上來跟他說話。
泉州雖然五洋雜處但是大家能看見外國人的機會也不多,這時人不會覺得龐迪我長得好看,只覺得他長相奇怪。
龐迪我頂著目光壓力上來,他一開口,王文龍發現他除了說話沒音調之外,中文說的還真不錯“建陽先生,您的葡萄牙國史我看了許多遍,沒有想到能在泉州見到您。”
“你好。”王文龍對龐迪我點點頭,心中也對這位后世有名的來華天主教傳教士也頗為好奇,一問才知道龐迪我這次是要去北京幫助利瑪竇傳教的,路上應福建文人之邀從廣東先繞道來了一趟福建。
歷史上張瑞圖、何喬遠、葉向高等福建名流都頗支持天主教,福州的第一座天主教堂三山堂就是葉向高邀請艾儒略到福州建的。
這倒不是因為葉向高信天主教,因為葉向高啥廟都修,道觀寺院也捐了不少,他要真是天主教徒大概不會做這種事。
四人互相見過之后,何喬遠得知王文龍要前往廈門,就滿臉贊賞的對王文龍說道“建陽這次號召海商、夏教出錢移民大員島,真是解了福建燃眉之急,于八閩于百姓此功大矣。”
王文龍說“只可惜遠水解不了近火這幾年移民大員都只是純粹投入,要等到大員能產糧食養活更多福建百姓還得需要長期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