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久,兌戶厲害的地方衛所軍都不愿意和他們交兌,而愿意去搶交兌弱勢兌戶的任務,衛所之間甚至為此爆發械斗。
于是在明代中后期,漕運衛所之間漸漸發展成漕幫規矩,一個衛所分成多個幫次,大家五年一輪,輪換到本衛所的轄區去兌糧。
一個漕幫的兄弟生死與共,交不上任務一起傾家蕩產,幾代人之后,衛所漕幫漸漸就形成了一股團結的力量。
衛所兵在這年代就已經夠窮了,這些漕幫子弟更是窮苦人,每一年運漕糧對于漕兵來說都是生死考驗。
對抗兌戶取得足夠數目的漕糧,上路應付各種稅卡、抽成,運河中碰到各種打著官牌的船只過路時要與之爭水路,到了京城交割之時,還要有能力威脅漕運官員不要貪墨太多。
其中只要有一項出了問題,或是送糧不及時,或是送糧質量不過關,就會使得一個漕幫的弟兄全都受到嚴懲,傾家蕩產都是輕的,往往是要人命。
正如無權無勢的蘇州織工要聯合起來才能在紡織業中混飯吃一樣,漕運衛所兵也必須聯合起來才可以承擔每年風險巨大的漕運任務。
幾十年下來,所有的漕運衛所兵都已經加入漕幫,在漕司和總兵官之下,實行著自己的一套江湖規矩。
此時由各個衛所的小漕幫組成的大漕幫已經團結成一股龐大力量,把持了運河沿岸的許多產業。
“建陽先生,這邊請。”織工行會的陳把頭一臉熱情地招呼王文龍上座。
王文龍走到前方的茶座中坐下,一旁幾個年輕生員見了他,互相詢問名字,聽說來人是王文龍,有人臉露欣喜前來結交,有人冷哼一聲,起身就要走。
王文龍對前者笑臉相迎,對后者也不以為意,寫了尚書古文疏證之后討厭他的儒生可是不少,根本氣不過來。
今天他來參加蘇州織工行會和蘇州漕幫的堂會還是應了葛成邀請,葛成希望王文龍回去之后,在蘇州旬報上為兩個幫派做一點宣傳。
王文龍在圈椅上坐好,準備看戲,旁邊突然走過一個年輕書生,看著王文龍問道“閣下就是王建陽王助教了”
王文龍見那人二十七八歲,模樣頗粗豪,不知他底細,拱手說道“在下就是王文龍。”
那人也對王文龍沒好氣的行禮“魏大中,字孔時,嘉興府生員。”
前六君子啊,王文龍點點頭,頓時就釋然了。
東林黨的組合很喜歡給自己起名叫做君子八君子、前六君子、后七君子,一串名字根本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