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叫做總旗的衛所軍官點點頭,他是漕運位所的一個總旗官。
兩人頗為投緣,一路說著話就走進旬報編輯部,王文龍已經備下茶水等待。
總旗算是芝麻末流的官了,王總旗手下還有五個小旗,每個小旗十人。不過王總旗是漕運衛所的旗官,有漕幫中的職位,又在蘇州這樣富貴的地方,所以日子還過得去。
彭天錫笑著說“正是我哩。”
漕運位所歸由漕運都指揮統領,五千多名軍人設為一衛,一衛分五所,每所大約是一千一百人,由千戶統領,一個千戶所又分成十個百戶所,百戶所設兩個總旗,各自統領五十軍戶。
“我們想是為著同件事而來,”彭天錫點頭說道“那天在白龍廟我卸了行頭回家,正碰見那幾個稅吏刁難那賣荸薺的老幼,我是看了全程的,不知如何被旬報的人給認了出來,于是請我來說說情況。”
“原來是彭大家”王成連忙見禮,驚訝說道“我前幾日看了大家的戲,演的真是好,只是卸了花臉沒認出來。彭大家也是來旬報公干”
“我也是陪著一個衛所看了全程的弟兄來旬報說情況的。”
“有勞彭大家走一趟了。”
這幾天他都在找當時在現場看了稅吏刁難那對祖孫全過程的人,許多人雖然知道情況,卻不愿意出面接受采訪作證,王文龍只能讓他們當時在場其他人的名字,看有沒有人愿意接受采訪。
除了王成手下的那個衛所兵之外,王文龍得知當時丑凈名家彭天錫也在現場。當時在場人數不少,但其中唯獨彭天錫是常常在人前露臉的公眾人物,所以被許多人記住。
對于彭天錫能來接受采訪,王文龍起初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彭天錫作為一個名角,需要到處去應堂會,不少太監手下的稅吏也是彭天錫的東主,出來坐鎮,大概率會危害他的生意。
王文龍只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派人去彭天錫那里詢問他能否接受采訪,卻沒想到彭天錫收到邀請之后當即點頭,欣然前來。
彭天錫原本是富家子弟,只是因為愛好戲曲所以選擇進了梨園行,鄙棄功名前程,跟隨戲班沖州撞府。“寧舍一畝地,不教一出戲”,這年代對于藝人來說,戲曲那是看家的本事,外行人想要學習可是不容易,彭天錫不是行內人,半路出家,學戲格外艱難。
他曾經為了學名家一出戲,花費幾十兩銀子將人邀請至家中教授,為此“家業十萬,緣手而盡”。
彭天錫是個性情中人,他才不在乎自己的生意會不會受損,早就有心打抱不平了,聞之欣然而來。
彭天錫和王成還有那衛所斌在王文龍面前坐下,見到王文龍讓旁邊的編輯攤開稿紙舔了筆墨,王成道“我這弟兄所說事情我已經了解清楚,我來幫他說。”
王文龍卻笑著搖頭說道“多謝王總旗熱心,不過我們得采訪當事人才有價值,采訪方式是我問問題,請這位漕幫的弟兄和彭大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