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州幾天之后,王文龍來到巡撫衙門和徐學聚相見,徐學聚帶著幾個幕僚親自在照壁前頭迎接。
“建陽,才聽說你回福建,卻又聽得你去臺灣了,如今你可真是個忙人呀。”徐學聚對王文龍說話,語氣之間頗為親切,甚至刻意玩笑調節氣氛,跟以前王文龍在他手下做幕僚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些許不同。
徐學聚雖然是福建巡撫,但隨著浙黨的失勢,他的位置也越來越難坐,對于王文龍這個可以在東林黨和三黨之間周旋的人物態度也越發看重。
王文龍笑道:“東翁客氣了,你平日里公務繁忙,何必專程來接我。”
徐學聚擺擺手笑道:“你喜得貴子,我也沒上門去道賀,回頭倒是要去見一見,想來建陽的孩子肯定也是聰明的緊。”
“那我就等大撫上門了。”王文龍呵呵笑道。
徐學聚迎接著王文龍走進花廳,他擔任福建巡撫已經五年,當年王文龍走動過的巡撫衙門到如今又更顯得破舊了一些。
徐學聚坐下才問王文龍道:“臺灣的造船廠還順利吧?”
“一切正常,島上的原料、工匠都已經安排好,此次我回福建就是打點關系來的。”王文龍笑道。
“如此就好,”徐學聚點頭說道,“如今東北西北又起邊釁,整個天下都鬧得不得安寧,惟獨是臺灣這件事情辦的漂亮,我心中也才能對地方上有些許交代。”
萬歷三十四年,隨著小冰河期的到來,氣候變化終于嚴重的影響到了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
不是努爾哈赤出的問題,女真是漁獵采集民族,這一段時間以來攻城掠地,日子相當過得去。
今年想要扣邊的是韃靼人。
寒冷的天氣直接影響到了蒙古草原上的牧草長勢,韃靼各部的羊群牛馬都大批死亡,于是朵顏部開始糾結韃靼各部的臺吉,時刻準備進犯大明。
傳統上蒙古人扣邊的時間都會在秋天,因為這時牧場上已經沒有什么事情,而大明的百姓也剛剛秋收,正是最富裕的時候。
今年九月起,陜西四鎮肯定要嚴格整頓邊防,連帶著宣府大同一直到山海關方向,全都不能掉以輕心。
現在是七月份,這樣大規模的邊防行動,所需物資在此時就已經開始調配,全天下都動員了起來。
同時七月份還有另一件大事,沈一貫和沈鯉這兩個老對手共同退休了,這事情早已經定下,反映的是大明朝堂之上黨爭的劇烈已經到了可以將黨派首腦直接拉下馬的程度。
兩件事看似無關系,但卻扣在同一個核心上大明朝廷的組織能力。
調動全國糧草充實邊防的行動需要整個官僚體系的配合,而激烈的黨爭已經嚴重損害了官僚體系的運轉。
于是亂子就出現了,徐學聚在福建還算是天高皇帝遠,沒有受太大影響,最多是從本省的錢糧中多撥出一點向邊境輸送而已,而在京城中的官員早已經是累的焦頭爛額。
最先頭疼的是工部,要充實邊防自然要修一系列邊防工程,結果到了地方工部的官員才發現自己要民夫,招不到,要糧食,運不來,連建筑材料都湊不齊。
工科給事中王元翰只能代替工部上書,訴說天下“可痛哭者”,王元翰表示:內閣首輔朱庚已經三年沒有見過萬歷皇帝一面。九卿的職位有半數以上無人,嚴重的甚至整個衙門沒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