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群島,索洛爾島,這里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控制的檀香木貿易門戶港口。
簡·皮特斯佐恩·科恩走下轎子。
他穿著一件棉麻混紡的輕薄衣服,腳踩著長筒鹿皮靴,頭發剪的很短,皮膚因航海而曬的發紅,配合上他只有二十歲的年輕面容,仿佛是一個從荷蘭來到殖民地歷練的貴族青年。
但與此同時卻有十幾個護衛圍著科恩的轎子,還有土人仆人專門為他端茶送水,這一切都揭示了科恩的身份,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高級商務員。
“快點快點,說你呢!”
島上集鎮中許多商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突然到來的荷蘭年輕人,護衛們則用積極清場的方式表現出自己的工作態度。一群受雇于東印度公司的華人護衛直接沖進路邊一個書攤,領頭的人還是個認字的,看了一眼攤上的書籍就道:“這攤子是誰的?”
那華人書客連忙跑出來,他讓自己的手下將專屬的木匣趕快合上,一臉討好說道:“回老爺,是小人的書,還望老爺行個方便。”
華人護衛頭頭說:“公司里的商務代表一再說過最討厭你們中國人寫的這些書,從此在島上不準賣中國書了,你們換個其他的活路吧。”
“是的是的,您一說咱們就知道了,”那書攤的掌柜悄悄的塞了一枚十字洋錢到護衛頭領的手上,接著又對小二道:“聽清楚這老爺的話沒,以后咱再也不賣中國書了。”
那頭領往后一瞧,見到科恩他們的目光并沒有投向這里,于是悄悄的把洋錢塞進口袋,滿意的說:“記住了,以后不許買中國書,特別是那王文龍的書籍,能燒的都燒了,現在可不比過去,公司不會再對你們睜一眼閉一眼。”
“明白明白。”掌柜道。
那頭領看著伙計將書匣一個個關上,又道:“你們書鋪里沒有王文龍的書吧?”
“沒有,沒有,荷蘭人三令五申,我們根本也不敢進的。”掌柜的點頭哈腰的說。
掌柜的又給那頭領手下的土人塞了些銅角子,任由頭領在他的書匣中挑揀走一本福建新刻的艷情小說,滿臉堆笑的將他們送走,轉過身便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一群番鬼的狗!”
在他店中做事的小親戚連忙問:“二伯,我們的中文書是不是全要燒了?”
“燒什么燒?不賣中文書,咱們到哪吃飯?”
“那建陽先生的書怎么辦?”
那書店老板道:“荷蘭人越是查得緊,越說明這書賣的熱。荷蘭人搶劫咱們福建海商的時候下手多狠,什么不怕偏偏就怕建陽先生的這些書,咱們怎么能夠將這些書給毀掉?特別是建陽先生的《民族國家論》,《國富論》,這些書荷蘭人之所以害怕,就是因為里頭記載著大道理,要咱們華人團結起來和他們干。”
“這些書你都給我好好藏起來,如果有人來買咱們就賣,如果賣不出去咱們就送,反正這些荷蘭人也認不清咱們華人的臉,過兩年我回福建你接手這個鋪面,就說這書都是我賣的,你是新買的鋪子,一推干凈。記住,這事情你可要好好操持,若漏了餡,可是要命的!”
那書店的伙計也連忙道:“我就說建陽先生的書哪里敢燒,伯父放心吧,我決計不讓外人知道。”
不只是在索洛爾島,在整個香料群島的荷蘭人控制區,中文書籍特別是王文龍的作品,都是被嚴厲查禁的對象。
荷蘭人想要使得華人不能通過文化聚集,更不想華人通過讀中文書對于大明有太強的歸屬感,聽從大明官方的命令。但他們越禁,印尼華人對于中華文化的堅持就越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