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殿內,
眾多司禮監的小太監,忙里忙外,在一眾摺子里,尋找著什么,此刻,宴會正在進行中,可是他們這里,更加顯得有些急迫,
司禮監執筆太監陳輝,捧著一迭賀表的名冊,站在東首窗戶前,一一翻找,身邊,則是隨堂太監馬飛,正用銀簽仔細挑選賀表順序,鎏金的銅爐里,燃著昂貴的龍涎香,裊裊升起一縷青煙,在陳公公有些白的鬢角縈繞,他卻渾然不知,目光總是盯著那迭賀表,其中就有一卷最為厚實的一處。
那一卷的賀表,是最后一批呈遞上來的,其中,就有那位淳陽知縣遞上的賀表摺子,尤其是封口位置,用了封漆,顯然不同尋常。
“陳公公,藩王賀表昨個全都遞上去了,三位皇子的賀表,已經在乾清宮盛放,剩下的還要再送去一批,如何挑選,另有那兩位知縣的賀表,業已經找了出來,就在那邊。”
馬飛的聲音壓得極低,指尖指了指面前不遠處的這一個沓摺子,頓了頓,
“這徐長文和徐東二人的賀表,若是全都安排在里面,就怕引人懷疑。”
雖說也可能是偶然,但排在諸位國公府的后面,太過蹊蹺。
陳輝眼角的皺紋抽搐一下,走過去,把二人的賀表,從雜亂無章的摺子中,拿了出來,其中一個,乃是徐東所寫,和尋常人一樣的摺子,並未上封漆封口,打開一觀,不過是寫了一般賀表的青詞,毫無新意,看來此人只是一個跟班助威之用。
再把另一個厚實的摺子拿過來,仔細查看一遍,表面確是寫的戶部主事徐長文,但摺子明顯有些蹊蹺,竟然用粗麻紙裝訂的賀表,紙頁的邊緣有些毛躁,墨跡中卻透著一股剛毅之氣,與周邊那些用錦綢緞裝裱的表格,格格不入,
“雜家在司禮監當差二十多年,見過的賀表,堆成山也都有的,”
說著,還用手指頭摸索著封皮上的留名,“戶部江南清吏司主事徐長文恭進”的字樣。
“真沒見過哪個六品的主事,敢用『萬壽』賀表的名頭,寫的比親王還厚。”
馬飛聞言,湊近了一些,袖口掃過香案上的玉爵,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聽說這位徐知縣,在淳陽縣當過縣令,實為清官,江南賑災的時候,大放異彩,此番三司會審,還是原告,但同時也是一位膽大之人,這次賀表寫的,看來也是他自己買的紙張,雜家算是開了眼了,不過這內容,封上看不著啊。”
越是這樣,越是不同尋常,畢竟通政司的那些人,負責收上來賀表,還需要重新抄寫一份,送入內閣,按理說,不管哪一個人送來,都需要附錄,偏偏此人的賀表,原封不動,這是為何。
馬公公能想到的,咦了一聲,
“陳公公,有些奇怪了,這通政司的人,怎么就沒看到這個賀表呢,看樣子沒人打開抄錄,一路就送到司禮監了,還真是少見。”
陳輝冷笑一聲,顛了顛手上的摺子,
“哼,還能怎么送來的,全是那些投機取巧之人,應該是看出了不妥,不敢啟封,不想著擔責任,但雜家偏偏不讓他們如愿,既然他們不看,雜家也不看,就這般送過去,當庭誦讀,若是寫得好,那是他的運氣,若是不好,也不算雜家的錯處,那位周大人,也能拉攏過來為我所用。”
隨手把托盤拽了拽,而后,就把手上的奏摺,給塞了進去,
“等一下,你就把這些奏摺,全都給送過去,放在太上皇的面前,由著太上皇親自挑選,若是太上皇選了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沒有選他,混過去,也能給幾位王爺有些交代,不算雜家拿了銀子不辦事。”
想到那幾位王爺私下里派人傳話,怎么說都是給銀子的,乾清宮那邊,文武百官俱在,出了一點差錯,就是萬劫不復,也許這是司禮監的機會。
“你機靈一點,雜家和你一起過去,若是誦讀的時候,定要大聲讀出來,可別引火燒身。”
“陳公公,卑職知道了。”
看著桌上的奏摺,馬飛心神膽顫,看樣子,這一趟,免不了了,狠狠點下頭。
這時候,從乾清宮那邊,傳來三聲鐘鼓響聲,司儀官高聲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