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盯著淳伯仁,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嘲諷。
“孔子說過有教無類,天下人皆可教化,他周游列國的時候,難道就沒被各諸侯王拒之門外”
“他放棄自己的理想了嗎”
“那個時候人類尚且處于半茹毛飲血的階段,禮義仁智信尚且沒有完善,各種駭人聽聞之事在人類身上上演。”
“孔子在教化萬民,在厘定規矩,告訴他們至親不可成婚,告訴他們偷盜是可恥敗德之事。”
“一次次被拒之門外,被權貴諸侯羞辱,若都如你醫家這般自私自利,他不會成為圣人。”
淳伯仁嘴角微微抽搐,牙關緊咬,雙拳死死握緊。
衛寧繼續道“你父親是被權貴陷害過,傷害過,可他就不行醫了嗎”
“你們醫家的氣量就如此之小天下醫學依舊處于原始階段,民間因疾病死亡,因野郎中隨意用藥而死多如牛毛。”
“所以孤才建設皇醫署,只希望醫學能成規范發展,天下醫學羸弱,尚且沒有規劃,以后這個行業想要成規范,朝廷不帶頭不行。”
“孤需要人才,希望看到醫學能盛大發展,所以才會將伱邀請來長安,孤知道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但出發點未必不是好的。”
“你莫以為你們淳家的醫學就了不起,脈書、上經、下經主研究寒熱之病,是你們淳家醫學的方向對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衛寧早就調查過淳家的跟腳。
他嗤之以鼻道“脈何以知氣血臟腑之診也”
淳伯仁倏地一愣,呆怔的抬頭看著衛寧,驚愕于對方明明是皇太子,為何也懂醫術
衛寧自顧自回道“脈乃氣血先見。氣血有盛衰,臟腑有偏盛”
淳伯仁只感覺額頭冷汗涔涔,全身開始微微顫栗,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是平脈,衛寧闡述的內容他自然知道,他父親研究過,但理論并不完全,他自己都一知半解。
“病變百端,本原別之;欲知病源,當憑脈變;欲知病變,先揣其本。”
淳伯仁倒吸涼氣,他身后的那群淳家弟子們面色也開始劇烈變化。
因為衛寧說的醫學理論已經超過了他們認知的范疇。
這一篇傷寒雜病論,衛寧早早用系統兌換出來,此時不過照本宣科,他只是知曉內容,但很多地方并不理解,他也不是郎中,這醫書給自己無用,但給醫家人卻有很大的作用,它可以奠基大漢醫學的根基。
方才還一臉高傲的淳伯仁,此時竟如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開始萎靡。
他一直桀驁不馴,以為他們淳家的醫術在整個大漢首屈一指,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不過只是井底之蛙。
今天聽了衛寧的理論,他才知曉對方對醫學研究究竟多么高超。
他本可以不需要自己的,但他還是邀請自己來了長安,如實相告這些醫學知識。
要知道現在大漢的各家知識都是敝帚自珍,都將自己的理論當寶貝一樣,真正肯教化人的有幾個更別提醫學這種吃技術飯的活兒。
什么是圣人,淳伯仁覺得衛寧此時就是圣人
他被衛寧這種寬闊的胸襟徹底打動,一時只覺得自慚形穢,羞愧的無地自容。
寒風冷冽,他竟不覺得冷,渾身燥熱不堪,起身抱拳彎腰行禮,恭敬的對衛寧道“吾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