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不遠處的云端緩緩走出一身影,身著青袍,腰間佩著一枚青笛,紅繩搖搖晃晃,中年人戴著道冠,負手而立,笑盈盈地看著他
“長天戟也有今天”
唐攝都表情漸漸變幻,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沈溪”
青衣男子并不答他,而是抽出長劍,指向唐攝都,身上的羽衣發出青光,與唐攝都身上升起的白金色光彩相撞。
天空中的火焰還未散去,卻再度有法力碰撞的光芒升騰而起,聲勢浩大,震得云消霧散,流出一大片空間來。
屠龍蹇駕風追去,蕭雍靈則落下,將李淵蛟接住,用法力來回尋找了兩遍,將他的身體一一尋回來,蕭雍靈臉上沾著幾滴鮮血,顯得有些失落。
李淵蛟的身體已經被撕碎得七七八八,他勉強用法力拼湊著,去云留下的傷勢還在不斷擴大,要將他的身體化為血霧。
蕭雍靈一手渡去法力,另一只手摸出丹藥來,他出身大族,經驗豐富,只是略看一眼,已經明白李淵蛟救不回來,可依舊喂李淵蛟服下。
遠方一道金光自遠而近,李玄鋒急急忙忙地趕來,兩手皆是血,白骨裸露,幾根指頭耷拉著,看上去是剛剛接上的。
李玄鋒弓中的底牌不比青尺劍,乃是他每次射箭積蓄下的一絲威能,溫養多年,磅礴浩大,一夕射出,差點將郁慕仙射殺,反噬之力幾乎要廢去他雙手。
而他不顧傷勢,為了救李淵蛟再度拉弓射出一箭,差點丟了手,草草服藥趕來,心中發涼,雙唇發白。
筑基修士雖然不比釋修,可終究是生命力頑強,李淵蛟兩眼一陣模糊,隱隱約約聽見唐攝都解脫般的笑聲、蕭雍靈與屠龍蹇的怒聲。
他只覺得兩手冰涼,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下午,李淵蛟從長滿青苔的石徑上一步一步下來,天空中飄落著淡淡的淺青色雨水,他同樣兩手冰涼。
如今的冰涼與之相較還要顯得溫暖許多,手中踏實,至少是握著些什么,足以交付先輩。
此境在我算中,一步步欺瞞、借勢屠龍蹇、一招招圍殺偷襲郁慕仙只恐叔公在下頭見了我,要怪我這輩子不擇手段,行事太臟。
靈器去云的禁錮之力已經如潮水一般褪去,入目是李玄鋒滿是鮮血的臉,手中握著他的手,也是濕漉漉,隱約摸到了堅硬的骨頭。
他眼前灰暗,生機消退,卻偏偏被服下的數種丹藥與藥物吊住性命,折磨之中諸多幻覺浮現,從母親木芽鹿微笑地與他坐在桌前到李淵修與他讀書,又從花轎之中蕭歸鸞那張可人的臉龐到李曦治與李月湘的稚嫩笑臉。
天上的星辰如同黑暗中的燈火不斷閃爍,涼風襲來,濕漉漉的血滴在面上,在意識消沉之前,他回到某個夜晚,眼前的星辰變成了山下的燈火,云霧則化作一個修長身影。
與李淵蛟一向黑衣不同,此人一襲白袍,掛著飄逸的披風,面孔年輕,眉毛舒緩,看上去比李淵蛟大方許多,靜靜地笑著看著他。
李淵蛟只覺得口中甘甜,眼前猛然清醒,打斷了他的幻念,應該是服下了什么吊命的靈藥,他強撐一口氣,手中浮現出一道光點來,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條盤旋飛舞的小蛇。
“李烏梢”
李玄鋒握住他的手,緊緊咬著牙關,眼前的李淵蛟兩眼已經漸漸變成灰白色,淅淅瀝瀝的淡青色雨水灑落下來,擊打在他的鎧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