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鋒自祠堂中走出,外頭的雨已經略小了許多,卻還是滴滴答答地落在石階上,他烏金色的靴子踩在階上,門前積了一淌清水。
他的灰瞳往水中注視了一陣,水里是一張略顯老態的面孔,兩鬢發白,眉毛少了,臉部線條變得模糊,嘴唇變得更薄,兩眼深陷,并沒有大功告成的喜悅,而是顯現出生死離別后的憔悴。
李玄鋒驚訝于自已已經這樣衰老,這一瞬間,他終于意識到八十年來的斗爭與折磨在他身體上留下的痕跡,如同天地中的絕大部分修士,壽命正直壯年,卻又老得面目全非。
他邁步進了大堂,門檻比他年輕時要高許多,一直高到他的小腿處。
兩側站著的晚輩,兄長李玄宣已經老的不成樣子,哆嗦著嘴站在最高處,身后是一個披著喪衣的青年人,應該就是李曦明。
稍下是二房的李清虹,身后是李曦峻與李曦峸兄弟,身后零零散散還站著幾個晚輩,最后就是李月湘站在角落,身側弓腰站著一黑衣男子,妖氣彌漫,一言不發。
李玄鋒一眼看出是只鉤蛇,并不多說,這頭李玄宣含著淚上來,只拉著他道
“來,你來。”
李玄宣年輕時,每逢李玄鋒在場,他總是不多說,隱晦地處處給這個天賦異稟的弟弟讓路,如同以往一般,他讓這個弟弟坐上首位,下頭的眾人拜道
“見過老祖,恭迎老祖歸來”
李玄鋒道
“起來罷”
李玄鋒的灰瞳輕輕掃過,誰能坦然與他對視,誰躲閃低眉一言不發,家中情況心中已經了然,他這些年在南疆尸山血海殺出,身上的氣勢兇悍,微微沉默,頓時讓眾人矚目過來。
他先是低聲道
“淵蛟在洞天之中遇害,我此次歸家,將他的遺物帶回。”
眾人有所準備,都沉默不語,李玄宣則緩緩閉目,看起來是早有些心理準備,雖然一眾晚輩都瞞著他,可從眾人的表情中早就看出來許多。
眼下又得知李玄鋒一人歸來,洞天之中發生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李玄鋒看得心痛,并不多說,先是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枚玉簡,眼神看向下方,沉聲道
“李烏梢”
那黑衣青年撲通一聲跪到殿中,窗外的雨水滴滴答答,李玄鋒微微瞇眼,他殺妖無數,早就讓這一只鉤蛇心驚膽戰,這會一瞇眼,堂堂筑基妖物已經把腦袋貼在了地上。
李玄鋒只道
“李烏梢清虹說你勤勤懇懇,淵蛟身隕前也放了你的性靈,你已經不歸我家管束,你若是有去處,放你自行去了。”
李烏梢哪敢多說,先不說李家這些年對他不薄,他在李家是忠心老臣,真要回了東海,不過是龍屬口中的小食,哪里有呆在這富庶之地舒服,沙啞著道
“烏梢不過一小妖,蒙老主人的恩情,不敢背離。”
李玄鋒不知自家的伏妖之術是個什么級別,略微躊躇,下首已經站出一俊秀青年,身后負劍,眼神澄澈,恭聲道
“此事家中有規制,不如交予曦峻處置。”
李玄鋒順著點頭,這才將手中的玉簡擺開,輕聲道
“這三樣分別是洞天之中所得的魏明乾關法、霄云問雷法、滄蛇向海訣,都是家中相關的古法,除卻雷法其余并無靈氣,以后若是有機緣可以修行。”
“至于這霄云問雷法,清虹可以好好看看。”
李清虹點頭接過,李玄鋒繼續道
“三本是胎息功法,兩本四品的六章尋仙和鱗獸問法,一本五品的胎息功法觀太華經所得。”
“五品功法”
這頓時讓眾人一震,李玄鋒還未停下,取出一把深金色的長戟,長枝彎曲,如同月牙一般,比尋常人還要高出許多。
“這是古明陽的法器,家中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