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彩呈現出淺藍之色,照得面前一片霧蒙蒙,厚鱗長牙的水象翻來覆去地翻滾,兩眼血涌如泉,順著鱗片淌下,在地面上化為顆顆珍珠滾動。
“明煌”
鼎矯威嚴明朗的聲音將李周巍目光拉回,這龍太子倚著翡翠珊瑚座,扶手處兩顆潔白的鉤蛇腦袋明亮如玉。
“這玄光如何”
李周巍將手中的玉杯放下,頷首道
“這道常衍合水玄光雖有四品,可變化有余,殺傷不足,種種變化足以叫敵人眼花繚亂,可不能殺傷,若是單打獨斗,還是懼怕敵人善于防守。”
他這話讓鼎矯點頭下頭兩只異獸生死相搏,龍太子淺藍色的雙眼漫不經心地望著,隨意抿著酒,似乎心思并不在此處。
李周巍已經在宮中待了許久,碧水鱗獸一路馳騁,在朱淥海巡游了一周,鼎矯看膩了歌舞,點了水獸上臺廝殺。
李周巍聽著一旁的小妖介紹過了,這兩只水獸一只是寶鱗渡獸一只是碧頸蛟都不是凡妖,任意一只拿出來,都是能一片水域逞兇的妖物。
而自家的烏梢放在東海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至少當年鄰谷蘭映的白鱗鉤蛇、合水海的全丹水猿才有這機會。
“可在龍屬面前,不過是玩物罷了。”
李周巍看了兩眼,常衍合水玄光漸漸減弱,寶鱗渡獸開始反擊,李周巍難得見到這等妖物廝殺,面上頗有興趣,心中卻暗忖
也不曉得湖上的事情如何了,留我這般久
原本在南海諸事了結,早可以離去,鼎矯與白榕卻拉著他在海上逛了一圈,偏偏一路過來,也沒有什么值得一言的事情,無非就是想他晚點回去。
李周巍雖然心中憂慮,可到底是無能為力的事情,也就安定下來,正思量著,卻發覺一旁的宮殿回廊之中急匆匆上來一妖,一身銀甲,金面銀牙身后背著兩副短戟,顯然不是尋常之輩。
這妖物一直走到鼎矯高座旁,似乎用秘法傳音說了什么,東方鼎矯捏著玉杯的手僵在半空,面上沒有什么變化。
俄而,這妖將下拜離去,東方鼎矯一切恢復如常,對面的白榕顯然也倦了,聽了一陣,終于起身,笑道
“此次相談甚歡,我峰中卻不能離去太久,便不叨擾殿下了”
鼎矯起身,客氣幾句,一路送出殿去,陪著兩人穿過回廊,兩只妖將仍在生死相搏,鮮血飛濺,在半空中化為顆顆珍珠,滾落到鼎矯腳邊,卻無人多看一眼。
鼎矯一路送離,獨自回到臺上,面上的笑容遂收起了。
方才白甲妖將帶來的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鼎矯城府深,在客人面前談笑自若,可等到兩人一離去,他的神色瞬時陰沉下來。
這龍太子的白角微微發光,沉默地注視著,支著碧色欄桿,居高臨下地望著底下兩只萬妖之上的妖將廝殺。
雖然貴客離去,可鼎矯沒有出言,這兩只妖物便不敢有一點懈怠,打的鱗片破碎,角骨碎裂,滿地都是滴滴答答的鮮血和滾落的珍珠。
鼎矯仍不說話,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瞇著,殿中壓抑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圍,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位白龍太子的心情極差,兩旁的侍衛開始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他頓了一刻鐘,那暴腮烏甲的妖將終于忍不住了,提心吊膽地跪下,恭聲道
“殿下,龍君誕辰才過,恐怕不宜有貴種角斗而死”
暴腮烏甲的妖將名叫冉烏,跟在鼎矯身邊多年,非同一般,當下鼎矯生怒,此刻殿中也唯有他敢說話。
鼎矯并未應他,沉著臉轉過身去,步入殿中,殿門轟然而閉。
這妖將如蒙大赦,面色驚懼,不敢出聲,一個勁地揮著手,下方兩只妖物連忙住了手,紛紛向大殿磕了幾個響頭,連滾帶爬地退下去。
殿外一片歡欣鼓舞,殿中卻空無一人,寂靜陰沉,燈火幽幽。
鼎矯一直走到高座之上,猛然掀了袖子,噼里啪啦掀翻一片玉壺玉杯,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