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地回了上首,在主位上坐下來了,讓陳鴦收回劍,目前他顧忌著真君的手段,還有好臉色,平和地道:
“這事情畢竟是前人多心,眼下沒有什么好計較的,清翊突破筑基是大好事,也不必使族人在外流離,派人將他接回來,在峰里突破罷!”
他這一番的用意讓兩個費家人卻很迷糊,不知是好是壞,又不知為何會有這一道命令,叩頭拜謝,陳鴦低聲道:
“不知這人選…”
這事情算得上要緊,最好要知曉內情的人士,若不是他李絳遷親去不太合理,他甚至想著身具符種的自己親自去一趟。
他略有些困擾地搖搖頭,把這兩人先遣下去候著,這才答道:
“興許要陳護法去一趟了,費清翊就不必去了,帶上費桐財取信于人,再從北岸找出那幾個親近我家被提拔的費家嫡系,一同去接他,正好借著費清翊的突破接人,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陳鴦恭敬點頭,并沒有乘著這機會說兩句費家的壞話,而是疑慮道:
“這倒是壞事了,不知是否來得及…至于什么礦脈出事,十有八九有蹊蹺。”
李絳遷其實比他更明白其中的蹊蹺,這費家人才不得不接,搖頭答道:
“這也算不上壞事,江北這么大,都仙道也好,我家也罷,在此地的影子已經抹不去了,真君的劇本上總是要有角色的,怎么躲也躲不掉,無非是角色好壞而已。”
“如今如若能提前察覺,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這么一接,也不一定就撞上本人,事情才開始變化,眾人的修為都不會太高,這時候來一位筑基,也不能是敵人,便不會有太壞的事…可如果不接,十有八九最后是要出事的。”
陳鴦沉沉點頭,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李絳遷其實不大愿意他去,可手上得力的筑基真不多,也各有各的缺點。
崔決吟善于內政,行事也有風度,可讓他去做一些欺瞞飾偽的下三濫之事情,那就不大可行,丁威锃更是個斗法的戰將,曲不識雖然精明,可年老懦弱,凡事只想縮著頭,李絳壟、李絳夏還未突破,行事如陳鴦般穩妥、明里暗里都吃得開的筑基修士還真是一個沒有。
‘明面上派他去,我自己也跟一趟為好,在江上觀望一番…如若真出了什么事情,還有謀劃的余地…’
陳鴦從殿中出去,曲不識也將人帶上來了,費家人剛得了喜訊,一個個精神抖擻,費桐財也收拾了情緒,靜靜等在殿外,陳鴦正色起來,又是賠罪又是嘆氣,一副方才太過沖動的模樣,讓費桐財滿頭大汗,稍稍化解了氛圍。
陳鴦帶著人,滿面笑意,拉起費桐財便往前,說了些恭喜的話,費家人中頓時一片笑語,駕著風便往北邊去。
一到了江北地界,太陽明顯烈起來,早沒有了早春的寒意,陳鴦笑道:
“都仙道畢竟與我家不睦,諸位先在江岸等著,我與桐財道友前去接人。”
這群人存在的意義就是不使費桐財與那費家人太多接觸的時間,一會接過來就能讓那費家人接觸到一片在李家治下飛黃騰達的費家人而已,陳鴦懶得帶上這一群拖油瓶,只怕過去生事,便不帶著了。
等到了白鄴溪地界最南邊的白庫郡,四下已經是混亂至極,“槐魂殿”的治理還不如不治理,整座城池修士飛來飛往,如入無人之境。
大路之上遍地橫尸,黃煙滾滾,尸臭沖天,沒有什么行人,倒是有一二人跪倒在地,不知是疾病還是饑餓,徒在地上呻吟。
費桐財看得連連皺眉,陳鴦靈識掃了掃,低聲道:
“看來是因為白庫郡陣法被炸毀…礦脈中的靈礦粉末擴散到白庫郡一帶了…”
金煞、金毒一物對凡人來說是催命的毒藥,前者在法器上就含有,李家見凡人都會先收起法器,后者性情寒厲,常常在礦脈之中,當年芮家為蕭家開采“翠元銅精”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是這金毒所致。
‘這黑鼠護法哪會在乎凡人…只能是任由底下去死了…’
費桐財按著消息尋到那茶館,四周果真是蕭條至極,院子破敗不堪,臨近的街道倒了一地的尸體,無從落足。
只是這茶館畢竟是修仙者的來處,顯得干凈整潔,遠遠駐足了,竟然見著一片喧嘩,跪了一片人,一華麗衣裳的男子倨傲地站在院里。
在這跪了一圈的修士之中,還一道單薄的身影立著,那張清秀的面孔上滿是不屈,聽著這華麗衣裳的男子喝道:
“狗奴才!我堂堂郡守之子,見我竟敢不拜!”
面前這清秀青年只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