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兀猛血淚仍然不止,咳嗽一聲,緊閉的眼中噴出兩道金光,終于睜開,顯現出空洞洞的焦黑之色,而那兩只可怖的眼睛猛然間向上爬動,填入空蕩蕩的眼眶之中,讓他那張面容重新俊朗起來,遠遠望去,竟然如同原本模樣。
一場大戰酣暢淋漓,頃刻分離,兩人竟然毫無異狀,唯獨赫連兀猛臉上多了那道淡淡的、正在迅速褪去金白之色的細疤。
天色也以兩人為南北分界線,重新分布,一邊煞氣滾滾無邊黑暗,另一邊明光閃閃彩云飄飛,兩人一時間不曾言語。
并非分出了勝負,而是朦朦的金光正從西北方向迅速彌漫而來,一道又一道的金身已經在赫連兀猛身后浮現而出,一個個目光又是貪婪又是忌憚,皆合手低眉,默然不語。
一時來了四位憐愍。
李周巍背靠大江,璀璨的天光與對方一眾魔釋分庭抗禮,兩邊卻不曾出手,便見一憐愍哈哈一笑,瞥了一眼李周巍,合手低聲道:
“北方功成,只是鏜刀未克,此地仍不安全,我等受命來接應道友退回小室…”
赫連兀猛連頭也不回,面帶驚異,仍有些手癢的樣子,遙遙地看著李周巍,直到空中傳來那一道沉厚的嗓音:
“好法軀。”
李周巍贊了一句,赫連兀猛仍然驚異地看著他,長柄棹刀尖刃朝下,釘在云間,抬起一指來,在自己臉上那道金白色細疤上輕輕拂過,那金白色便通通到了他指上,被他舉到面前細瞧:
“好!”
他眼中浮現出喜色來。
“與明煌一戰,勝我三年苦功!”
縱使兩人互相為敵,這北狄男人的氣度依舊不減,面上的傷口雖然褪去顏色,神通被化解,卻依舊有痕跡殘留在他面上,讓他的面孔多了幾分兇厲之意。
“這一戟我記著了。”
兩方遙遙在空中對峙,靈識鎖定對方的一舉一動,過了幾息,南邊倉皇駕風飛來兩道身影。
這自然是過江的那幾個魔修了,李周巍與赫連兀猛交手時間極快,這群魔修緊急退走,只走脫了這兩個,甚至那黑衣青年身上黑光閃爍,顯然是有紫府符箓保護與恐嚇,若非如此,恐怕沒有走的這樣容易。
另一人滿身都是燃燒的離火和明光,下半身已經不翼而飛,殘留著的上半身也是黑煙滾滾,顯然這短短的片刻時間,過江的那么些個修士,只留下他們兩個。
江上的李周巍淡淡地掃了一眼,赫連兀猛則靜靜地攥緊手中長柄棹刀,眼神帶笑,不言而喻。
太陽道統既然敗了,此刻多半是回撤,畢竟這道統底蘊深厚,誰也不會逼得太急,而赫連兀猛等人實在太過深入,北方心思又不齊,害怕被包了餃子,這才要撤走,這幾個人是一定要帶走的。
一旦打起來,赫連兀猛足以留住李周巍,其余的憐愍要做什么便不好說了。
可李周巍只用目光一掃,五指握緊長戟,冷冷地道:
“人可以走,肚子里的東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