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絳梁已然出了汗,恭聲道:
“闐幽盼望我能去一趟四閔郡,我也見過她兄長了,是第一等的人物,如父親般的人物…等到了四閔郡,見過她父親,這事情算定下來…”
李家早知楊家藏了個紫府,更多半有命神通在身,控制局勢,必然是有大謀劃,興許暗暗安排什么,可李周巍如今一看,自己這孩子語言清晰,利害分明,恐怕心底自己已經有安排了。
“孩兒想往南走一走,可如今北岸折騰不休,不能出力,心中實在愧疚…望著能問一問楊家,到底是替南方守江,也為我家出一份力。”
李絳梁微微低眉,恭聲道:
“闐幽說了,周洛族叔也有這份好心,孩兒希望能幫著促成一二。”
李周巍聽了他的話,笑了兩聲,眸子里卻沒有什么笑意。
這孩子前頭才說李周洛與楊闐幽沒見過面,后頭便說李周洛也有好心,無非是說李周洛也有與楊家人接觸罷了,否則楊闐幽怎么會知道呢?李承淮外出歷練,李曦治去了東海,楊家人接觸李周洛,也是情理之中。
李絳梁低下頭,不再多說,過了良久,李周巍方道:
“你說周洛…他畢竟也是楊家血脈,多多接觸無妨,可嫡子絳淳如今也到湖上來了,他是一脈嫡長,母親是純一道治下的大族,出身清白,我正想接他回來,今后就在洲上培養。”
李絳梁點頭,低聲道:
“父親安排得極是…其實承淮叔公才是合適的,可惜他一心向道,早就被大人安排好了…及時抽身,最后找上周洛叔父,是有些勉強。”
“至于絳淳弟弟,我在湖上也見過他,是個很聰慧的孩子,今后一定能在族里有大作為。”
李絳梁這兩句更清楚了,李周巍的笑容也淡下去,他那雙金瞳落在李絳梁面上,靜靜地道:
“我本以為遷兒是最有主意的,不曾想你才是敢做的,可是定下決心了?”
李絳梁離席而拜,在地上跪結實了,恭聲道:
“孩兒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家中英才眾多,豈惜我一人?我此次南下,不但全我自己之意,也是為族中出力,倘若事情有變化…也是退路。”
可亭中的李周巍只平靜地看著他,答道:
“你只全了自己的意思好了,怕是哪一日來族中索什么、要什么,恐怕還要給你。”
李絳梁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連道:
“孩兒不敢!凡事必然思慮族事,此心昭昭,絕無虛假!”
“起來吧。”
李周巍不去看他,而是看向北邊滾滾的河流,聲音漸低:
“你們幾個孩子自求路途,你也算聰明,只是你弟弟絳年,是個混不懂事的,怕他多生事端,送到外頭…又怕他活不明白,倒不如你們,哪怕死也明白死在哪兒。”
“你拜在崔決吟手下多年,和我這個修煉無蹤的父親比起來,他才像是體貼你的,去見一見他罷。”
李絳梁頓時出淚,在他跟前咚咚地磕了三個頭,答道:
“多謝父親!”
這白衣男子起了身,快步退出去,消失在山間,過了好一陣,才見著一男子從山間上來,同一件白衣披在他身上,反而顯得猥瑣,膽戰心驚著到了庭前,拜道:
“父……父親。”
“絳年。”
李絳年閉關的時間要遠遠超過幾個兄弟,幾乎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可如今也不過練氣八層,在地上跪著不敢動彈。
面對這個孩子,李周巍顯得平和許多,將他牽起來時,那雙膽怯的灰瞳刺進眼里,很快垂下去,李絳年低聲道:
“父…父親…孩兒已經練氣八層,望著來家中領一份資糧…突破筑基…”
李家讓他修玉真的初衷本是想將玉庭衛交到他手里,可他的表現太不堪,如今已經改為李周達了,李周巍倒是對他沒什么失望的,低聲道:
“去領好了,多修些保命的術法。”
李絳年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