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有福緣的,承晊叔父一去,立刻閉關突破,暗暗符合了明陽父亡而子晉之道,更何況有神通之兄祖,一言而決萬人生計…都是在添助力吶…”
……
沐券門。
夜色濃厚,山林漆黑。
李曦明一路往山稽郡而去,很快入了山門,發覺四下里靜謐,一路落到了山頂,洞府前也林木聳動,寂然無聲。
可偏偏這一片黯淡的山頂,一位中年人正跪在下方的臺階上,身形幾乎籠罩在重重的林木之中,顯得黑黢黢,好在一旁的法燈此時已經自行點亮,透過林木的間隙照在他的面孔上,反而生出稀碎斑駁的光明,照得他雙眼灼灼。
此人李曦明見過幾眼,雖然如今有些不同,可此刻一下就認出來了,邁著的步子稍稍一停,微微側身,低頭看了一眼。
‘倒是聰明。’
就是這一眼,讓這中年人立刻抬起頭來,可動作立刻緩和了,視線不敢超過他的膝蓋,聲音有些哆嗦:
“夏祥見過真人!”
此人是孔家最年輕的一代筑基——孔夏祥。
他曾經張揚上挑雙眉尾端變得下垂,眼角也一副喪氣模樣,曾經激揚易怒、沖動果敢的臉已經完全失了色,變得又蒼白又干瘦,雙目深陷。
短短十余年,沐券門的生活已經徹底磨平了他的棱角,青年的精氣神已經一去不復返,只留下愁苦的皮囊披在驚懼的骨肉上。
作為孔家的青年嫡系,他自然承接了婚姻,娶了沐券門的嫡系,這么多年來,孔孤皙大部分時間都被外放海外,他一直是孔家嫡系的代表,凡事磕磕碰碰,最后都會落到他頭上。
如今北方沖天而起的氣象,他看得又驚又疑,此刻跪在臺階前,哆嗦著不能說話。
李曦明瞧了他一眼,看著氣色就知道朱宮失蹤和閉關的這些年沒有精力管束,沐券門的這群客卿長老沒少折騰他,問道:
“孔孤皙如何了。”
孔夏祥面上一下涌起潮紅色,低低地道:
“小人…小人不知。”
“上來作甚?”
這男人把頭貼到地面上去,又像是咬牙切齒又像是哭泣,極為用力的叩了一下,答道:
“小人…怕…”
李曦明步伐只停了一瞬,繼續往洞府中踱步而去,隨著他踏入空蕩蕩的洞府,兩旁的法燈立刻閃爍,照的臺階之下一片光明,山頂依舊寂靜,唯有一點幽幽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那就在這跪著吧,熬過去就不怕了。”
李曦明一路入內,發覺汀蘭已經毫無蹤跡,洞府之中只余下善柏真人調配靈藥的悠閑身影,他置身事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而空蕩的內室之中隱約傳來朱宮劇烈的咳嗽與吐血之聲,那艷紅色的花瓣伴隨著暖風從洞府之中涌出,呼嘯不止。
身邊的老真人用神通定住風,白眉下的眼睛靜靜注視著李曦明,顯然也有察覺,蒼聲道:
“汀蘭去了鵂葵商議要事…想必昭景也有預料,只是她囑咐我…等你來了,讓我全力配合你。”
李曦明幽幽一笑,老人靜靜地道:
“到底是滄桑世事起與落,都有為難處。”
李曦明默默搖頭,將袖中的玉杯取出,放在老人案上,答道:
“拜托老前輩了…盡早了結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