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身穿束與環境迥異,土黃色的衣袍有些亮堂堂的味道,腰間系著青白色的玉扣,袖子內襯亦是青黑紫色,再往下又亮出潔白的內領,道冠圓乎乎黑漆漆,手中挽著一道長如寶劍的玉如意,靠在肩上。
正是湯脅!
這道士只剩一個頭顱時看起來頗為可怕,如今那古銅色的須發和不怒自威的眼睛配上這一身威嚴的裝束,竟然顯得分外和諧了,一股濃厚的古意撲面而來。
‘到底不同!’
真誥化身贊了一句,湯脅則有些驚惶未定地睜開雙眼,環視一周,頗有駭色,又呆呆的看了自己的雙手雙腳,有無數復雜情緒沖上心頭。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能動彈了?!’
他當初被稱作道心堅定、憨實可繼,可再怎么堅定的人,成百上千年里留一個腦袋,被封在一個小小的窟窿中,心中也忍不住有無限悲屈,激動的走路都覺得陌生,連跨出去好幾步,卻又識別出自己身上的熟悉衣物。
‘是妙繁天的道服!’
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激動,隱約間,湯脅仿佛回到了那道庭仙人高坐、同門師兄遍布天下的景象之中讓他雙眼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了一陣,道:
“難得…難得貴道這樣細心…”
陸江仙自然能體察他的心思,這本也是他根據那藏寶閣中的種種典籍編纂而出,幾乎還原了古時候靈寶道統的穿束,并不多說,只伸手向前引:
“請!”
湯脅抹了抹淚,連連點頭,隨他向前,每一步踩到實處都有一股久違的欣喜,一邊暗暗揣摩,一邊觀看了景色,奇道:
‘倒是怪了,這樣恢宏古樸的制式,我竟然不曾見過,隱約間有股青玄之意,卻不見得有那種逍遙物外的味道,反而有股兜玄制衡天下的霸道…’
他到底是有根腳的,一路跟到了亭閣之中,終于忍不住開口,客客氣氣地道:
“湯某實在眼拙,還不曾識得貴道…是何處的仙玄人家?”
“道友客氣了!”
僅這一句,就叫陸江仙不得不全神貫注來應對,暗忖起來:
‘與其應他,不如叫他答我疑惑。’
真誥邁步上殿,笑道:
“我道居在陰陽間,宿在日月里,轄有諸界,令在五行,有三十六玄庭,七十二仙宮,隱于世時,至功德神能見,最上玄仙方登…玄輿間有仙君駕,故叫蛟烏著底飛,名諱不得多語言——曾令故宣蓬萊動,后使日月不居天。”
不錯,真誥這一番話富麗堂皇,可歸根到底在于后兩句,正是當年蓬萊洞天之中得來的那些仙君傳聞!
陸江仙可疑的前身頗多,如幻境記憶口中的府主,那位掌控日月的盈昃…可是以這兩位在民間的傳聞,都不能與仙君掛鉤,最有神妙的盈昃也不過被稱為仙人,其實都少有以神識游走天下的可能。
論起位格最高神通又最相近的,無疑是蓬萊初伏“以龜甲諷之”的那位古代仙君!
‘聽聞他擅長天聽之道,讓蓬萊不敢置功法于架上,與神識的功效極為符合,又有日月關聯,身份尊貴,叫許多洞天不敢妄自駕起日月…’
陸江仙有『混一金丹妙法』,不懼因果,早就有試探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