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雖然在洞天里錯過了歷代的大事變動,可對自己出生的那個年代頗為熟悉,也因為是古人,更了解更古老的事,僅僅是片刻之間,腦海中竟然已經過了好幾個人選。
真誥把難題推給他,倒是安然坐下,驅散了左右的仙兵,為他倒起茶來。
那清亮如水的太陰之光倒入杯中,鋪起陣陣桂香,這仙將笑道:
“天上千百年未開,我手里沒什么新鮮的東西,還請道友將就將就。”
湯脅眼睜睜地看著太陰之光在杯里匯聚,好不容易捋出來一點思路又被打散了,連忙接過,細細端詳了,駭道:
“這是什么話!”
別說他湯脅受困洞天的這千百年,就算他當年跟在真君師兄身后外出除魔的日子,都尚且沒有把太陰靈物當茶喝的道理!
‘奢侈…太奢侈了…絕對不可能是長塘道統!可總不可能是太陽罷?傳說不是出了個盈昃,身居太陽果位么?’
陸江仙驅使著真誥法身,一言不發,默默飲茶。
雖然對方的魂魄位格過高,不能隨意解析,可真靈已經錄了登名石,聽一聽心聲還是能做到的,任由對方發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這一杯茶反而堅定了湯脅的判斷,斟酌片刻,謹慎地道:
“竟不知天上的大人是這樣大的人物,居在陰陽里,我觀這一處仙宮,想必是太陰主位了…”
他這句話問得極為巧妙,秉持日月的人物不多,卻很有可能仙君暗暗秉持了余位他湯脅也不知道,可太陰太陽終究只能占一個,只要問出了果位,幾乎就能把位格給定住了!
這仙將卻眨了眨凌厲的眼睛,搖頭道:
“如今玄庭隱匿,自然太陰顯化,太陽封鎖,太陰主位,等著陰陽翻轉,破而入世,自然由太陽主位了!”
湯脅一路以來,為仙的三觀已經被震碎了一次又一次,謎團一個接著一個,可這句話卻讓他感受到遍體生寒,從尾椎骨一直冷到頭頂。
‘這是什么意思。’
‘太陰太陽…祂都要?總不可能是兩位仙君都在此地罷!’
他那枚銅色瞳孔呆呆地望了一眼眼前的仙將,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可能:
‘是說這位仙君…顯世的時候是居太陽,如今改居太陰…’
這讓他頗有明悟:
‘也就是讓出了曾經的太陽之位,才有后來的盈昃,歸根結底,他在古代還是太陽的主人。’
哪怕是三玄嫡傳,能被稱之為仙君的同樣屈指可數,又要居于太陽,這條件已經足夠苛刻,湯脅所知的不過一位,結合對方如此恢宏的龐大宮室,威嚴又不至于張揚的態度,湯脅腦海中第一時間竟然覺得有這種可能了。
‘那位最恐怖、最霸道的、四君一體的青玄太陽之主…青玄主的二弟子。’
‘在玄為『大日清統明郁太陽玄君』、在道為『日宮太陽真君』、在神為『玄御諸郁神君』的“玄神元真紫曜仙君”!’
‘也只有祂了!也只有祂了…蛟烏著底飛…怎么能不著底飛?天狼受誅,兩代大圣都被祂嚇得朝宗太陽,以祂的脾性,更有打得蓬萊震動的可能,日月不居天也太正常不過了!’
湯脅呆呆地舉著杯,覺得咽喉處仿佛有一口火焰在滾動,如處夢中,艱難地咽了咽茶水,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一位對整個太陽道法、乃至于火德、陰陽的影響太大了,只是修了無上仙訣,如今的道法早不記其名,可只要稍微古老一些的,在五行陰陽論中總會提到這一位,只用一個稱號代替。
‘“東君”。’
這些真君神君之名往往冗長,可到了只用兩個字來代表,往往有另一種極為精煉的恐怖——他對三界的影響太過龐大,即使修了無上仙訣,人們同樣無法繞開他的名字,只能用這二字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