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洛下真人對視一眼,顯然放松了許多,李周巍則笑著踏入太虛,在一片恭送之聲中目光炯炯:
‘如此一來,足以保洛下數年不失。’
從輕取梁川到招降諸洛,從擊落秘境到徙為白地,以至于到如今用徙民的大義逼迫大宋盡力,為了讓自己閉關時楊氏能守住洛下,李周巍可謂是殫精竭力,步步安排……
‘資糧已經拿到手,已盡人事,其余唯有靜觀大勢而已。’
他腳踏天光,一步步跨過太虛,身后的絳袍青年始終在思索,目光頗有明悟之色。
‘厲害…如此一來,降將都有了賞賜,不使他們白白投靠,是我道行低了,沒有想到“廣閎懸虛”…’
一如他與李曦明的對話,李絳遷相信自己這位父親能找出“兼保德名”的辦法,能在蕩平洛下的同時籠絡人心,他靜靜跟在身后,暗暗吸取教訓。
直到跨過大湖,他才掐了神通,笑道:
“父親,太叔公丹道驚人,大將軍遣他去,恐有驅策之心,忍不住感慨…他這樣高的丹道,只收了個記名弟子南潭沉,學了半成,實在可惜。”
李周巍嘴角一彎,道:
“你的意思是?”
李絳遷嘿嘿一笑,道:
“我聽聞博野有一丹道天才,叫作譙岳,乃是『牡火』修士,德才兼備,崔真人很是贊賞,卻想引他見一見太叔公——好歹是個紫府種子,真正能傳遞衣缽!”
李闕宛若有所思,美目顧盼,李周巍則失笑道:
“你安排好即可。”
李絳遷暗暗一笑,道:
“那我可要考驗他一二。”
他忖起來:
‘庾氏得利最大,說句恩德也不為過,不必再慮,而賈魏一體,賈酂得了大好處,那張嘴也是堵上了,今后要是魏氏崛起,和睦自然無妨,若是不和睦,回看今日,魏落賈升,安知不是賈氏賣了他家求榮?自然把仇怨轉到他們內部去了。’
‘只留下個博野譙氏,洞天被我等打落,卻因為沒有紫府,沒有撈到太多好處…他們南遷孤苦無依,先叫他們狼狽一二,再給個師徒之名份,便只能依靠,到時結一二姻親,連靈器都可以我們代為保管了,如果出了紫府,通通還給他們即可…’
李家早已不同于往日,眼下實在不缺什么紫府靈器,這些東西貴精不貴多,平庸之物用起來手忙腳亂,還不如一道靈寶用得干脆利落,也不貪他家那點東西。
李絳遷暗暗盤算著,很快到了山頭,見著天上彩云飄飛,太陽明媚,赤焰滾滾,那赤衣的老人連忙迎接出來,驚嘆地望著李周巍,恭敬道:
“見過魏王!”
……
趙廷。
寒鴉凄啼,趙宮之中照例一片寒意,冷冷凄凄,大殿之中的色彩黯淡,七間釋修玄閣沉默在黑暗里,顯得黯然無光。
‘公孫碑…是公孫碑…’
‘公孫碑被他斬殺了!’
低語之聲密密麻麻,或輕或重,焦灼不息,上首的帝王冷冷看著,聽見側旁水晶簾的聲音搖曳,已經有一女子模樣的真人端坐在其上。
宗嫦。
這位『厥陰』真人已經紫府中期多年,因為前些日子突破失敗,面色略有些蒼白,那雙眼睛低低垂著,視線若有若無地掃視著臺階。
她是一向的刻薄,多有諷刺之言,公孫碑前去之時被她不輕不重冷冷刺了一下,如今傳來死訊,她卻沒有什么笑意,只有沉默許久,半晌一撇嘴。
“廢物。”
可宗嫦眼中有些隱約的復雜。
其實公孫碑明白,她也明白,明陽一日盛過一日,兩人的性命便如同放在釜鍋里煎熬,水氣散了,先是灼得吐血,很快就要一命嗚呼。
面對越來越近的死亡危機,公孫碑終究選擇試阻鋒芒,她想過大敗而歸,想過重傷隕落,卻沒有想到公孫碑會在兩位六世摩訶之間當場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