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拋開所有的法律約束、體力狀況等等客觀條件,單是從心理層面上就有一定的困難。
雖然說沒有人是天生懂得遵紀守法,但是除了極個別先天因素導致無法通過社會生活來習得行為規范的人之外,絕大多數正常人從出生開始就在潛移默化之間接受著這個社會方方面面的道德觀念和法律規范,出于人類趨吉避兇、趨利避害的本能,會選擇安分守己的呆在法律和道德的框架之內。
所以別說是親手殺人,就連親手殺一只雞,很多人都會因為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和負罪感。
在寧書藝他們平日里經手的案件當中,大部分殺人或者故意傷害的犯罪行為都發生在情緒激憤之下,由于盛怒沖破了理智,讓人在短時間之內喪失了對情緒和行為的控制力,沖動之下殺人固然兇殘,但是嫌疑人往往冷靜下來之后也會感到懊悔和后怕。
只有極個別犯罪人能夠在沒有任何恐懼和負罪感的情況下冷靜淡定的殺死別人,而這一類人當中,有因為先天缺陷導致道德意識淡薄,缺乏行為自制力的反社會人格,更多的則是蓄謀已久,因為某種巨大的仇恨情緒沖淡了殺人的罪惡感和恐懼。
洪新麗這一次的情況很顯然就是這一種。
目前他們接觸過的人里面,徐文彪和曹有虞雖然在外在表現、言談舉止方面略有差異,但是骨子里他們也有著共同點,那就是膽小怕事。
徐文彪第一時間想要撒謊掩飾,到后來要不是怕嫌疑甩不掉,還會擔心影響了自己的名聲而不肯老實交代他在被妻子一通電話扯謊攪合了約會之后,又去找了其他有不正當關系的女下屬這個事實呢。
曹有虞也是一樣,看起來似乎是敢作敢當,勇于承認過去和洪新麗之間的矛盾,但歸根結底是想要趁機把湯述之這個更大的目標從暗處拉到明處來,好讓自己的嫌疑被沖淡。
兩個人不論被動還是主動,出發點都是害怕自己惹上嫌疑,想要極力撇清。
而能夠如此冷靜下手殺人的兇手,很顯然不會是這么一種冒冒失失的性格。
兩個人輾轉走了幾個地方,見了一些人,到了下午的時候總算是把曹有虞在案發當日的行蹤都給確定了下來。
這人雖然一副油膩膩不靠譜的樣子,對于自己當日的情況還真是一句虛的都沒有,最終都得到了印證。
“所以說,曹有虞在骨子里到底是有多恨洪新麗的現實和功利呀”寧書藝看著那些實打實的不在場證據,有些無奈,“就憑他的這些證據,就算他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咱們調查過之后,也會排除掉他的嫌疑。
結果他就嚇成那樣,又是故作淡定地講洪新麗的過去,又是把湯述之這么一號人物推出來給自己分擔火力。
這不分明就是自己心里很清楚,洪新麗從當年到現在都看不上他,這讓他有多惱火多挫敗,這種惱羞成怒的恨意讓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換句話說,如果他是旁人,估計都會忍不住懷疑他自己。”霍巖點點頭,接了一句。
“精辟他自己估計都覺得自己那個陰暗的心思挺可疑的”寧書藝剛一開口說話,和她聲音一起冒出來的還有一聲來自于胃的饑鳴。
“餓了”霍巖瞥一眼時間,“找個地方吃口飯,磨刀不誤砍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