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本雅明自己伸手拿起一杯的時候,艾絲特的意志動搖了,見本雅明看向自己,她堅定地搖搖頭。
“拿著就行,不需要喝。”本雅明的眼睛因為微笑而瞇起,“手上有酒的人就沒有手跟別人跳舞了,方便拒絕。”
聽到他這么說,艾絲特只能硬著頭皮,跟本雅明一樣稍微用力,從那白骨手掌上取下了一杯“紅酒”。
本雅明沖艾絲特舉了舉杯子“干杯”
不過在艾絲特質問前,他已經先將目光轉向了舞池“還是有點不對勁,主人今天居然沒有出面迎接我們”
舞池是一座真正的“水池”,里面蕩漾著極淺的一層緋色水光,將相同的顏色投射到上方,落在所有踏進去后翩翩起舞的客人身上。
那些身影都是這場舞會的“常駐客人”,跟穿梭在圓桌或等待在墻邊的月光紙人不同,他們的情況,更接近門口迎接客人的那位“管家”。
幾乎每一位客人身上都多少纏繞著植物,或者他們的禮服就是由闊葉或荊棘纏繞而成的,使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僵硬,唯有舞步輕盈美好。
這些客人本身并不是骷髏,他們的肌膚看上去仍然鮮活而柔軟,每張臉上都帶著沉醉且發自內心的溫柔笑容,只是在裸露的肩膀、手臂或面頰上,能看到被植物根須緊緊攀附、扎根的細孔。
這位女士的嘴里掛著帶刺的荊棘,鮮紅欲滴的玫瑰蓋在她的鼻端,那位男士的眼窩塌陷一片,紅色的郁金香簇從中生出,隨著他與舞伴的來回旋轉而搖擺,他的舞伴耳邊倒垂著一朵紅百合,輕輕搖晃下就有花粉飄落,散發出紅色的晶瑩碎屑。
他們被植物扎根的地方,時不時就會有鮮血滲出,浸透他們身上各異的植物禮服,沿著他們傀儡般的身體淌下,落入寬廣的舞池中。
而他們依然不知痛苦,永遠快樂地隨著樂曲起舞。
所以那片舞池是真正的血池,跳舞的不是客人,而是植物。
艾絲特捏著玻璃杯的手指節發白“那些人,他們都”
“他們早都已經死了,或者說,毫無反抗之力便成為這座城堡的囚徒。”本雅明瞥了一眼艾絲特,用言語動搖了她心中的悲憫,“沒必要在乎他們,這座城堡對普通人來說只有一點危險性,真正讓他們留下的,是他們對這場舞會的貪婪。”
艾絲特回憶起在門外時,她在那一瞬間瞥見的景象“在普通人的視角里,舞會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跟我們現在看見的完全不一樣,是嗎”
“嗯,餐桌上擺放的是足以讓任何人饑餓的佳肴,美妙的音樂會催促著他們去起舞,恭謹而容貌優異的侍者,還有那些美麗又熱情的客人們會竭力夸贊與恭維,以及”
本雅明皺起眉頭,盯著大廳前方的臺階,在那上面有一處凸起的半懸空平臺,但是那里卻沒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