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十年,可為一郡主君,
不出二十年,九卿可望。”
“既如此,為何我還會自蹈死地呢”
“因為我的家人在江陵。”
武陵、零陵二郡貧瘠,故而關羽手下的兵士大多出自南郡。
糜旸的一句他的家人也在江陵,所以就引起了在場大多數將校的共鳴。
在引起在場諸多將校的共鳴后,糜旸的語氣逐漸變得低沉,
“你們在前將軍麾下任事,可能聽過屠城之事,但從未見過吧。”
“我卻見過。”
糜暘不禁陷入了回憶中。
“那年徐州,我還記得那一年雨水很多。”
“那年,現在的魏王曹操東征徐州,他每攻下一城,就會在當城展開屠殺。”
“屠殺之后,每當雨停的時候,你隨便站在每一個地方,環顧四周,都可以看到焚燒的火焰。”
“每個火堆里,燃燒的不是木柴,
而是前一刻還在與你結伴而逃的家人。”
“要是仔細看,你也許還可以看到,許多與身體分離的頭顱,
混合著血污的頭顱,就那么擺在地上為烏鴉啃食。”
“當你有幸躲在某處時,你會看到街道上會經過一排排女子,她們不再用脂粉抹臉,她們的臉已經被家人的血所覆蓋。
她們脖子上捆著繩子,一個連著一個,就如我們在水里捕捉起來的魚那般,被一個個串聯著。”
“她們被推搡著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會跌倒,一旦跌倒,等待她們的便是屠刀。”
“就算最后她們沒死于屠刀之下,她們最后亦不知道會送去那里,
在那里,你可能會看到你所熟悉的鄰家姑娘在哭泣。”
“而在那些女子踏過的街道旁,被踩踏摔死的嬰兒不計其數,
有些未死的,他們的哭泣聲充斥在整個城池中。”
“雞犬亦盡,墟邑無復行人。”
糜旸每說一句,他的語氣就會沉重一分,
一些記憶在原身的記憶中久久揮散不去,就猶如夢魘一般,如今糜旸將他的夢魘,用第三者的語氣給分享給了在場的眾人。
在糜暘的敘說下,在場眾人的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了,糜暘所描述的那幅場景。
人間悲劇,莫過于此。
“這是當年的徐州的慘象,亦是今年宛城的慘象,
但你們以為這幅景象,不會在荊州發生嗎”
“當年,孫權麾下大將周瑜拿下南郡,荊南四郡幾乎已經是周瑜的囊中之物。
可周瑜為何還會讓出南郡之地給大王,爾等知道嗎”
“那是因為孫權在拿下江夏之后,對江夏一郡亦行屠殺之舉”
“因此舉,孫權失盡荊州民心,
為了不令荊州軍民投曹,故而才想借大王之仁名,來暫時穩定荊州人心。”
“當年孫權能屠江夏,來日就可能會屠我南郡。”
“我不愿我之家人為他人刀下之鬼,故而自愿來公安城中守衛。”
“彼等家人亦皆在江陵,難道你愿彼等之家人,亦遭我往日所見之慘象嗎”
“你們為家人而想離去,但當你們放下了刀,
公安就必失,公安一失,江陵必不保,
到時候手中無刀的你們,擋得住孫權麾下大軍的屠刀嗎”
“公安雖兵微將寡,但只要我們持刀在手,總有一線生機,”
“吾從來不會將自己家人的安危,寄望于敵人可能的仁慈手上。”
“那你們呢”
“吾之兒郎”
糜旸說到最后幾乎是吼著出來的,而隨著糜旸這一聲怒吼,
在場諸將校皆恍若如夢初醒一般。
他們現在心中盡皆悲懼之感,臉上盡皆憤慨之色,
孫權屠城距今不過十年左右,
隨著時間的遷移,往日他們可能將此事遺忘在記憶深處,
但如今隨著糜旸聲臨其境般的敘說,及句句言及家人的提醒,
他們最深處的記憶已經被全部勾起
只要做過,就還會有人記得,
當年曹操做的,糜旸記得,
當年孫權做的,在場的這百余荊州將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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