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亦是當世地方豪強慣用的手段了,養寇自重,一旦縣令或者太守不符合他們的心意,他們就招引賊寇攻城,驅散甚至殺害縣長或太守。
剛才在進來前,糜旸所說的那句“政由己出”已經讓張嶷重新認識了糜旸。
現在張嶷見糜旸臉上流露出贊同之色,他心中對糜旸有了更深的認識。
方才在宴席上,張嶷見糜旸與申儀相談甚歡的樣子,還以為糜旸涉世未深,容易輕信人。
畢竟糜旸戰功卓著是一回事,但理政與打仗并不是一回事。
理政的關鍵在于知世事,方才能理世事。
張嶷是蜀中人士,對糜旸的過往知道一些。
他聽聞過糜旸“太子四友”的名聲,所以他方才在宴席上只以為,糜旸乃是尋常不明世事的貴公子,才會對申儀缺少防備。
現在看來,是張嶷多慮了。
糜旸不僅善戰,對于人心世事之險惡,亦是知之甚深。
糜旸看向張嶷,既然張嶷對漢興郡的局勢有著清晰的認識,那么應當會有應對的方法。
所以他繼續問張嶷道“既然伯岐認為申氏兄弟會成為吾的阻礙,那伯岐可有計略教我”
見糜旸詢問自己有何計略,張嶷想起方才糜旸在宴席間的那副表現。
從糜旸將他單獨召進內室,詢問他對申氏兄弟有何看法一事可知,糜旸心中應該早有除去申氏兄弟之意。
所以方才糜旸在宴席上的那副做派,很可能便是為了迷惑申儀。
在猜出糜旸的意圖之后,張嶷答道“若嶷所料不差,方才府君在宴席上所為,乃是虛與委蛇,故意降低申儀之戒心。”
見張嶷猜出了自己的目的,糜旸笑著點頭,張嶷果是智勇兼備之輩。
不論是從完全掌控漢興郡的目的來說,還是歷史上申儀后來的表現來說,對于申氏兄弟這樣可以輕易掀起叛亂的地方豪強,糜旸都沒有放過的道理。
但是糜旸又知道申氏兄弟的勢力在漢興郡經營多年,必定早已經深入到漢興郡中方方面面,在這樣的情況,哪怕他有一萬大軍在手,亦不能貿然行動。
要么不動,一動就要一擊斃命,不讓申氏兄弟有反撲的機會。
而要想完成這個目的,欲擒故縱當然是最好的辦法。
張嶷迎著糜旸的笑意接著說道“府君英明,申氏兄弟不可卒除,此時府君不應與他們硬碰硬。”
“依嶷所想,府君不如繼續與申儀交好,進一步降低彼等戒心。”
“申氏兄弟能盤踞漢東多年,想來亦是狡詐之輩,一時交好并不足以讓彼等放低戒心。”
“等將來府君到達上庸之后,一方面可暗地派人收集申氏兄弟罪證,另一方面可加緊操練麾下士卒。”
“一旦府君麾下士卒練成,有一戰之力時,來日再擇機將申氏兄弟之勢力一網打盡。”
聽完張嶷的計策后,糜旸高興地站起身來,他來到張嶷身前,糜旸一起身,張嶷也立即從坐席上起身。
這時糜旸握住張嶷的手贊道“伯岐腹有良謀,果治世之才。”
關于如何對付申氏兄弟,糜旸曾早與鄧艾商量過,最后商討出的計策與張嶷所建議的相差不多。
之所以糜旸還要找張嶷商議,為的便是兼聽則明。
畢竟如今在他手下諸臣中,歷任地方過并且值得信任的,便只有張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