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吳懿看到糜旸朝著他走來時,見糜旸臉上嚴肅的臉色,吳懿不禁被糜旸身上所展現出的氣勢所逼退數步。
糜旸察覺到這一點后,及時止住他的腳步,并沒有繼續朝著吳懿走近。
就這樣在整座大殿中,目前梁州中地位最高的兩位漢臣,隔著數步互相對望。
對望一會后,糜旸對吳懿問道“吳公今日所求,我并不奇怪。
若是鄧賢犯下其他罪行,我都會考慮吳公的所求,但今日鄧賢所犯之罪,至少在我這里就是不赦之罪。”
當糜旸擲地有聲的說出“不赦之罪”四個字后,吳懿臉上流露不解之色。
“為何”
吳懿是真的不理解糜旸的話。
鄧賢是犯了軍法不錯,但以往罪行比鄧賢更嚴重的將領被赦免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既然有先例,糜旸為何就不能做這種事。
面對吳懿的疑惑,糜旸輕笑了一聲,他對著吳懿問道“吳公知道今日城外的大營中,發生什么事了嗎”
見糜旸如此問,吳懿更是一頭霧水。
糜旸將魏延平定兵亂的事告訴了吳懿。
而吳懿在聽完這件事后,臉上的疑惑之色頃刻間轉為震驚之色。
吳懿也是帶兵的將領,當然這件事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危害有多大。
在吳懿臉上流露出震驚之色后,糜旸負手繼續對吳懿言道
“夫軍國之弊,以結黨相連,壞法亂度為先。
吳公或許以為鄧賢所犯之罪行,僅僅是一貪腐之罪,并未害人性命,更未有危害大漢社稷之舉,故可求,可赦。
吳公或許還以為人皆向利,故鄧賢貪腐行為乃是人之常情。
但是吳公卻忽略了一點,貪腐一行,則結黨必隨,結黨一生,則軍法綱紀必被置若罔聞。
兵者兇器也,若無綱紀約束,則將來必有大禍發生。
鄧賢為漢中軍正,卻知法犯法,已然罪加一等。
更為重要的是,他參與縱容軍中貪腐一事,已然在悄然間動搖著我軍根基。
今日大營中數十逆將動亂之事,就是最好的明證。
以我的權力,我可以饒鄧賢一命,以我的權力,我亦可以完全赦免鄧賢。
憑借我現在的威望,要想堵住悠悠之口,無非尋找一些緣由即可。
但若是我對鄧賢有寬宥之舉,眾人悠悠之口可堵,諸將為禍之心卻必會悄然滋生。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今日不殺一鄧賢,諸將的僥幸之心就會大起,來日就會有更多的鄧賢藏在大軍中,用我大軍的根基來滿足他們的私欲。
而大軍中的諸將除去軍職外,大多還兼有政職,嚴厲的軍法都不怕,來日他們還會怕國法嗎
一旦等貪腐之事盛行梁州的軍事、民事中,國將不國,軍將不軍,我便是梁州的千古罪人。
當日陛下在離開時曾對我告戒過一句話梁州治亂,在我一人。
我想讓梁州大治,并不想梁州生亂,所以鄧賢必死。”
將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對吳懿說完后,糜旸最后直接宣判了鄧賢的死刑。
毫無半點轉圜余地。
數年以來,糜旸的觀念已然與當世人十分相似,但這并不代表他完全忘記了后世的一切。
以當世人的觀念來說,接受吳懿的交易對他是最有利的。
只是有著后世見識的糜旸,他是不會答應與吳懿的這個交易的。
而吳懿在聽完糜旸的話后,特別是在知道糜旸堅若磐石的態度后,他最后只能無奈的閉上了眼。
他想起方才對鄧賢所做的承諾,他很想履行他的承諾,但現在他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