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搗亂并不代表事情就簡單。
從尚未閉幕的法師交流大會匆匆離開,沿原路向安泰利與帝國的邊界趕去,羅德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是一個怎樣的難題。
“不管有多少開戰理由,帝國對安泰利發起的就是場徹頭徹尾的侵略戰爭被侵略方開出的條件必然是帝國軍隊完全撤出,交還全部領土和主權;而皇帝陛下則絕不會允許一場精心策劃且頗有成效的突襲無功而返。就算注定無法吞并,也至少得達成稱臣納貢、割地賠款之類的條件雙方的利益有根本上的沖突,偏偏都還有余力打下去,矛盾很難調和。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得想出一個雙方都覺得自己不虧,因而可以接受的方案來。”
秋季的冷暖空氣相遇引來瓢潑大雨,北向的馬車上,洛伊的聲音混雜在噼里啪啦的雨滴聲里。聽完姐姐的分析和指點,羅德頓覺頭大“雙方都覺得自己不虧我怎么感覺不太可能啊。”
“為什么不可能這里說的不虧,不是指和戰爭前相較不虧,而是比起繼續打下去來不虧。”洛伊白了弟弟一眼,“雙方有沖突,但如果主要訴求并不是同一件事或物,就并非不可調解大家都拿出己方重視優先級較低、但又于對方有用的東西,來進行利益交換,就有可能達成一致。而你作為談判代表,要做的就是找出帝國和安泰利兩方分別重視和可割棄的東西,并在價格上處理好平衡。來吧,試試分析一下。”
感覺像是回到了有教授講課的學堂,羅德蹙起眉頭,認真思索起來。
“帝國是父親扶持起并在他的指令下保持的擴張,如今異界之敵來臨,擴張這一指令被收回,那么皇帝陛下應該是對繼續開疆擴土沒有強烈需求的。安泰利這些年來組建了北方軍事同盟、并造勢準備將發源自梅利卡的光明神教立為國教、還在貿易上也制造諸多限制和壁壘,令帝國這個強鄰感受到敵意和壓力作為一個與梅利卡聯邦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米德蘭理應享有一定的勢力范圍和安全空間。”
羅德從不關心這些,只是和迪特這個愛國者和論政家待久了,耳濡目染下也勉強說得出個一二三罷了。
“所以,我們的和平協議是不是可以用安泰利需要的國土,換取帝國需要的安全勢力范圍”他試探性地總結道,“帝國退出占領的國土,而安泰利退出北方軍事同盟并驅逐光明教會,同時修改經濟貿易政策到平等互惠的程度。你覺得,這怎么樣”
“思路基本是對的,但鑒于帝國軍在戰線和士氣上皆處于完全的優勢態,不夠。”洛伊贊許地接話,自己這弟弟也不純是混小子嘛,“北方軍事同盟,這個以帝國為假想敵和針對目標的組織,是我們出生后才組建的;光明信仰和大量貿易限制法案,也是這些年才引進和制定的。而無論是組織、信仰還是法案,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它們是人為創造出的概念,是虛擬的而國土卻是實體。”
在羅德認真的注視下,洛伊繼續往下說。
“軍事結盟、信仰引進和法案的重簽,只要須臾時間。而讓帝國重新調動資源、組織保密并再謀劃一場如此次這般成功的戰略欺騙和戰術突襲,不說絕無可能也至少是千難萬難。如果所謂和平協議,就是拿士兵們流血犧牲搶下來的國土,去換對面撤銷幾項政策回到原先狀態,這無異于是用金條換木籌碼,還是兌不回來的那種,是絕對會引起軍方的強烈不滿的。”
本就是侵略占下的土地,還給原主人還有什么委屈的
羅德差點脫口而出,卻也知道世界不是這么運行的,只能悶悶不樂地問道“也就是說,還得讓安泰利那邊出點什么確實存在的代價,才能堵住帝國軍方的嘴,維護住皇帝陛下的威望。”
“沒錯,現在就剩下找到這個安泰利方既愿意付,帝國一方也能勉強滿意的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