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江面上幾日,小蟲有事兒沒事兒就尋人聊天,他姿態放得很低,很快便和船上的人全都混熟了。
而對于徐鳳年,還有船上唯二的兩名女眷,舒羞和青鳥,他就更是殷勤,除了有點小色胚之外,完全一副孩童的天真爛漫。
不過偶爾之時,他也會老氣橫秋得一塌糊涂,不是憑欄望江便是獨立船頭,擺出各種閱盡人事的滄桑姿勢。
旁人只以為他是故作成熟,覺得有趣,而知道他根底的方牧野、李淳罡、徐鳳年三人,卻是冷眼旁觀,全當是看戲了。
這一日,船由歙江駛入一面大湖,遠遠可見前方兩座陡山對峙而立。
“世子,李劍神,溫公子,前面就是上陰學宮了。”魏叔陽向立在船頭的三人恭敬稟道。
李淳罡摳了摳鼻孔,緩聲說道:“上陰學宮綿延千年,但是許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學宮始終是私學。歷代掌控上陰學宮轄境的君王,不論雄才大略的明主還是不思進取的昏君,都不曾試圖插手上陰學宮,也許有過一些小動作,終究都沒有成功,所以表面上都是以禮相待。上陰學宮也一直游離廟堂之外,被譽為學宮只要尚存一樓一書一人,便是中原文脈不斷。”
方牧野輕輕點頭,他還以為上陰學宮是離陽王朝的官方學府,沒想到竟有這番背景。
徐鳳年說道:“前輩,溫華,馬上到上陰學宮了,我想著其他人就不下船了,但您二位,得陪我走一趟。”
李淳罡問道:“為什么?難道上陰學宮也會對你不利嗎?”
徐鳳年囁喏道:“我二姐在,她眼里邊,我這江湖行怕是胡鬧。”
方牧野笑了一聲:“姓徐的,你怕你二姐?”
“不是我怕,全家都怕。”徐鳳年臉上露出忌憚的神色,又道:“她對我不學運籌帷幄的兵法,不學縱橫捭闔的學問,偏偏提刀學武本來就很反感,更是生氣我涉險去武帝城,將自己立于危墻之下,這次見她,我十有八九要掉一層皮,若是有前輩和溫華你倆在邊上,估計能好點,好歹一個是久負盛名的劍神,一個是最近名動江湖的新秀,我二姐能給點面子。”
李淳罡升起了好奇之心,問道:“她在家打人吶?”
“不是打人,是那種氣勢。”徐鳳年擺擺手,試圖解釋明白他二姐為何讓人畏懼,卻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忙道:“對了,你們見了她,千萬別在她面前提二姐這倆字。”
方牧野笑問道:“為什么?她不就是二姐嗎?”
徐鳳年解釋道:“她不喜歡,顯得她被大姐比下去了。”
方牧野道:“生辰有什么可比的?”
“她這個人要強啊,連時光都要爭一爭。”徐鳳年嘆了口氣,又記起了一件事情:“還有啊,千萬也別在她面前提起姜泥。”
李淳罡皺了皺眉:“為什么不能提姜丫頭?”
徐鳳年吞吞吐吐道:“那個,姜泥和我二姐不知怎么的,從小就互相看不順眼,倆人有些不合。”
“不合?”老劍神頓時瞪眼,怒哼道:“姜丫頭柔柔弱弱,在你家又只是個丫鬟,不會隨意與人爭斗,倒是你二姐,身為北涼郡主,性格又爭強好勝,我猜姜丫頭怕是沒少被你二姐欺負吧。”
徐鳳年面露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隨著大船前行,離那兩座陡山愈來愈近,但見上陰學宮蔚然深秀,依山而建,甚至山體上郁郁蔥蔥之間,仍可見一座座亭榭樓閣,意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