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內穿紅色戰袍,外覆龍鱗金甲,甲胄之上沾染了些許塵土與暗沉的污漬,平添幾分煞氣,腰間束著巴掌寬的猛虎腰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肩后一襲暗紅色的披風隨意垂落,無風自動。
再看她的相貌,那是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龐,如冷玉雕琢,輪廓分明,鼻梁挺拔,目似朗星,眉宇間自帶一股不容逼視的英氣與威嚴,長發并未梳成繁瑣的發髻,只是用一個金色發冠在腦后高高束起一個利落的馬尾,幾縷發絲被汗水浸濕,貼在光潔的額角與頰邊,更添幾分不羈的英氣。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恰似一朵生長在山野峭壁間的木蘭花。
望著她,方牧野忽地就想起了一句古詩。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毫無疑問,來人便是安平城的鎮守將軍,也是方牧野在此方世界的新婚妻子,顧月清。
顧月清的目光在方牧野身上停留了一瞬,銳利隱去,隨即,她邁步進屋,動作干脆利落。
“你醒了。”她的聲音略低,卻清澈悅耳,如同冰珠落玉盤。
方牧野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回望她,語氣溫和:“將軍回來了。”
顧月清走到桌邊,倒了一杯已經涼透的茶水,仰頭一飲而盡,動作豪邁卻不粗魯,盡顯行伍作風。
“昨日城南有妖怪為禍,傷了不少百姓,事態緊急,我不得不即刻前去鎮壓,未曾想那妖物實力不弱,又極盡狡猾,耗費了一整晚的時間才終于將其格殺。”顧月清放下茶杯,目光轉向方牧野,緩緩解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里,帶著真誠的歉意,還有幾分與她形象不符的羞澀:“新婚之夜讓你獨守空房,未能盡禮,抱歉。”
方牧野知道她是在道歉解釋,可最后這句說出的話,聽起來卻是怪怪的,總覺得自己哪里受到了冒犯。
他看著顧月清甲胄上的痕跡,嗅到那淡淡未散的血腥氣,已能想象到昨夜的激烈和兇險。
方牧野微微一笑,笑容溫潤,仿佛春風拂過冰面,輕聲道:“無妨,降妖除魔,護衛百姓安危要緊。你沒有受傷吧?”
看著方牧野的笑容,顧月清微微一怔,覺得眼前的男子似乎與成親之前有了一絲不同。
“無礙,些許小傷,已處理過。”顧月清簡短地回答,似乎不愿多提自己的傷勢,她頓了頓,語氣放緩了些許:“你……昨夜休息得可好?在府中可還習慣?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下人。”
“一切都好,勞將軍掛心。”方牧野嘴角噙著笑意,輕聲答道。
這句話說完,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紅綢高掛,喜字醒目,但相對而立的兩人,一個身披冽冽甲胄,一個穿著大紅吉服,氣氛卻既不旖旎也不尷尬,反而有一種奇特的平靜。
顧月清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的新婚夫君,他面容俊雅,氣質溫文,與自己這般舞刀弄槍的行伍女子截然不同,但在他那雙平靜的眼眸深處,她似乎又察覺到某種難以言喻的淡然與深邃,絕非尋常文弱書生所能有。
祖父定下的這門親事,或許……也并非全然是麻煩?
“既如此。”顧月清移開目光,開口說道:“我尚需去鎮撫司處理公務,待晚些時候,再與你一同用膳。”
說罷,顧月清對方牧野微一頷首,算是告別,旋即利落地轉身,紅色披風在身后劃出一道弧線,猶如一團明烈的火焰。
腳步聲與甲葉聲再次響起,漸行漸遠。
方牧野目送顧月清離開,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屋外,清風拂梢,陽光正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