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黃毛倒地的悶響,人群驚恐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帶著刺骨的陰寒。那并非恐懼的寒意,而是真實不虛的靈異侵蝕,冰冷、渾濁的水漬正從黃毛倒下的地方蔓延開來,如同無形的潮水舔舐著這片街道,浸染著每一個靠近者的鞋底。
沈林的目光有剎那的呆滯,洶涌而來的記憶把原本他本身要被鬼湖吞沒殆盡的記憶根本填充,腦海中回蕩著二十歲之前的曾經,父親的早逝、母親的含辛茹苦、上學時候單親家庭導致的孤僻、童年時候的悶悶不樂,鮮活的記憶如同反復被打磨過的水晶,無比清晰、無比靈動的在沈林的腦海中炸開,每一幕都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立體!
沈林驚愕的看著酒吧柜臺正在結賬的另一個自己,整個人的思緒有些錯亂。
不對,很不對,他為什么能在一個記憶投影身上感知到記憶?這根本不可能。
記憶是什么?是過往的投影,是意識的回響。身處記憶之中,沈林能夠看到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切,聽到過去的聲音,可那終究是靈異基于記憶構筑的幻影,他不可能在純粹的記憶中,感受到外部的、真實的、具備獨立特性的記憶。
在記憶上感知記憶,就像是影子本身還有影子,月亮在水中的倒影還有倒影這種事一樣,想想就根本不可能。
那眼前的這一切又怎么解釋?這個渾身攜帶著跟自己一模一樣記憶的人又是誰?
鬼祭嗎?對方的又一重陷阱?試圖在沈林與鬼湖爭鋒的最后關頭,他的意識最為薄弱的罐頭,再次構建一個無法理解、充滿悖論的囚籠?對方這次的目的是什么?徹底摧毀他的一切,讓他最終被鬼湖完全吞噬嗎?
異常情況的出現不得不讓沈林陷入懷疑,這一切環境的“真實感”本就異常,此刻再疊加一個擁有獨立記憶的“自己”,徹底超出了沈林過往對靈異、對記憶的所有認知框架。
前所未有的異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警惕。沈林瞬間將所有的困惑和驚駭壓縮、冰封,鬼湖事件中鬼祭以記憶囚籠所制造的迷惘給沈林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他不在這種關鍵時刻試圖理解這悖論的成因——那可能是陷阱的一部分。
難得的頭昏腦漲,沈林快速地清空一切,目光銳利如鷹,死死地鎖住襲擊過后停滯不動的鬼湖意識。
在城市霓虹燈閃爍扭曲的光影中,這東西浮現出一張慘白、中短碎發的臉,五官與沈林極其相似。只是那眉眼間,沒有絲毫人類的溫度,只有一片空洞死寂的冰冷。
此刻,這張酷似沈林的臉正咧開一個分人的弧度。嘴角的肌肉僵硬地向上牽扯,形成一個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笑。它空洞的眼窩,沒有聚焦在剛剛撕碎的黃毛尸體上,也沒有看向驚恐奔逃的人群,而是穿透了酒吧的玻璃,精準地、貪婪地、死死地鎖定了柜臺邊,那個正接過找零、對此一無所知的“沈林”!
意識爭奪本應該是最殘酷的戰爭,這將會決定之后誰才是鬼湖的主導。
鬼湖懵懂的意識借由沈林融入鬼湖,誕生于記憶的根本靈異學會了沈林的一切,自記憶中的襲擊一次又一次的貪婪地汲取著來自沈林的養分,這只鬼一直彰顯出一種急切的、貪婪的本能,想要吞噬沈林的一切記憶與意識,完成屬于鬼湖的閉合。
沈林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是劣勢方,鬼湖萌生的意識能夠動用屬于鬼湖的一切連帶著沈林的能力比沈林的優勢高出太多。
可現在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又發生了沈林無法理解的事,在雙方注定你死我活的生存戰中,鬼湖懵懂的意識規律的襲擊偏向了另一個自己。
可現在,這頭貪婪地、急不可耐的野獸,它規律的襲擊目標.....偏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