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拍了。”寧致遠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鋒利，“今天誰也別想讓我繼續和這個人對戲。”
他轉身離開時撞倒了旁邊的道具架，嘩啦一聲巨響像是為這場鬧劇畫上休止符。
徐浩站在原地，突然注意到地上躺著一個黑色筆記本是寧致遠的，大概是從他包里掉出來的。
猶豫片刻，徐浩彎腰撿起了它。
本子翻開的那頁密密麻麻寫滿了對角色林陌的分析：“抑郁癥患者的微表情特征“、“如何表現自我厭惡“、“藥物副作用對表演的影響“...字跡潦草卻認真，有些地方甚至被筆尖劃破。一張藥店的收據夾在其中，徐浩瞥見“氟西汀“幾個字。
他的胃部突然揪緊了。氟西汀抗抑郁藥物。
“徐老師...“場記小心翼翼地上前，“王導說今天先收工...“
徐浩合上筆記本，感覺喉嚨發干：“寧致遠的休息室在哪？“
當他站在寧致遠休息室門前時，聽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徐浩抬手想敲門，卻聽見寧致遠的助理焦急的聲音：“醫生說過這個劑量已經很大了，你不能——“
“閉嘴！“寧致遠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他，“明天有六場戲，我不能...我不能在他面前...“
徐浩的手懸在半空。他忽然想起上周娛樂新聞里一閃而過的畫面：寧致遠深夜獨自離開醫院，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當時他還嘲笑對方又在作秀，現在想來，那背影確實單薄得過分。
第二天清晨，徐浩比通告時間早了兩小時到達片場。化妝師驚訝地看著他：“徐老師今天這么早？寧老師還沒——“
“我知道。“徐浩打斷她，遞過一個保溫杯，“等他來了，把這個給他。別說是我給的。“
化妝師接過杯子，熱氣中飄出淡淡的草藥香。“這是...？“
“護嗓子的。“徐浩轉身走向自己的化妝椅，又停下腳步，“還有...告訴他，我今天會按他的理解演那場戲。“
當寧致遠出現在片場時，他的臉色比昨天更差，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化妝師湊過去說了什么，寧致遠猛地抬頭看向徐浩的方向。徐浩假裝專注看劇本，但余光看到寧致遠慢慢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然后長久地注視著杯中的液體。
“《雙生》第37場第5次，actio！“
這一次，當徐浩抓住寧致遠的衣領時，他感覺到對方在微微發抖。
不是表演，是真的在抖。那句臺詞“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變成這樣“說出口時，徐浩發現自己的聲音比預想中柔和許多。
寧致遠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沒有按照劇本說臺詞，而是沉默了幾秒，然后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那滴淚在監視器里清晰可見，王導甚至忘了喊卡。
“對不起，哥。“寧致遠輕聲說，這是林陌的臺詞，但語氣中的破碎感讓整個片場鴉雀無聲。
徐浩愣住了。劇本里沒有這一句。他下意識松開手，卻在寧致遠踉蹌后退時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這個動作也不在劇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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