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霄道“不敢。在下亦是有感而發。能讓一個人三十年都忘不了的地方,要么這個地方發生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要么發生過刻骨銘心的仇恨。依我看來,前者居多。”
曾海顧左右而言他“你們看,那邊有燈光了,估計快到了。”
鳳九霄見好就收,不再言語。
晚風習習,江水悠悠。竹排片刻間就到了渡口。
此段江面最是開闊,兩岸泊舟無數。
張家集聽起來像極了一個村落,其實卻是一個規模不小的縣城,人口居然有十萬之眾。主要是這里有先天的地利優勢。張家集地勢平緩,縱觀整個信江流域此處是為數不多的適合修建大規模中轉倉庫的渡口之一,因此方圓三百里的貨運周轉基本都集中在張家集,因此成就了此處商賈云集、繁華似錦的氣象。江湖人都說張家集遍地是黃金,所以這里的外鄉人也就格外的多。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夜涼似水。岸上燈火闌珊。
這里不但沒有夜禁,相反,夜市比白天更加熱鬧。
有些東西在白天是不能賣的,到了晚上反而可以賣了。與其說是官差老爺們晚上是要休息,不如說是縣太爺有意睜一眼閉一眼。
五人上了岸,兩名排骨佬頭前帶路,穿過幾條熙熙攘攘的街道,頃刻之間來到一處酒樓。
那酒樓拔地而起,高約五丈,氣勢恢宏,一共三層,在方圓百丈之內大有鶴立雞群之勢。門口兩邊鎮宅各有石獅一尊,左雌獅張口招財,右雄獅閉口守財。雕工精細,栩栩如生。曾海見那門上三個金字“金芙蓉”依然燦爛,如三十年前一般,心下卻道牌匾如此嶄新,卻不知己更換了回。
進得門來,店小二早己飛奔而至“客官請上三樓吧,可登高望遠,一覽長街彩燈夜景。”其實眾人早發現一樓已經座無虛席,只好聽從店小二的建議去那“登高望遠、欣賞夜景”的三樓了。經過二樓時,鳳九霄順便掃了一眼,整個二樓與一樓格局一摸一樣,都是八張八仙桌,竟也是座無虛席買賣真不是一般的好不同的是,一樓的客人多是商旅打扮,而二樓的客人卻是江湖人士居多,不少人桌上放著刀劍兵器,每桌人數三到五人不等,更有一桌是四個僧人,最里側一桌則全是女子,俱是身披大紅披風,紅艷艷甚是奪目。
曾海走在最前面,輕聲嘆道“這里聚集了這么多江湖人物,不知又有什么寶物要現世了,看來難免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嘍。”
曾詠走在眾人最后,道“我聽一個朋友說遼東的長白山天池最近幾年湖面時有沸騰之象,估計天池底下的火蛟又要現世了,可是沒聽說這張家集近期有什么異寶現世啊。”
到了三樓,鳳九霄只見四周墻壁上掛了不少銅燭臺,滿屋至少二十個壁掛燭臺,每個燭臺上至少三根牛油巨蠟,整個大廳亮如白晝。三樓的樓梯口在正東,其余南、北、西方各開了兩個窗戶。共有六個酒桌,每桌正好各靠一扇窗戶。大廳正中地面上畫有陰陽魚圖案,心下暗忖“莫非酒樓主人也好黃老之學”六桌已經坐滿了五桌,唯剩下北側一桌空閑。那五桌亦是普通百姓打扮。五人落座。曾海對鳳九霄說道“今日就由我來坐東,小友莫要客氣。”鳳九霄笑道“那就有勞先生了。”心道我倒是想請,可惜銀子不夠啊,打腫臉充胖子就算了吧
鳳九霄身上的銀子所剩無幾,這幾天正在盤算如何開源節流。齊小侯爺倒是說過,沒錢時可以找喬記錢莊拿錢,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找到喬記錢莊啊
是劫富濟貧,還是夜盜八方這還真是個問題。
從北窗望去,恰好能看到碧水悠悠的信江。天色雖晚,月光卻亮。偶爾幾條大魚躍出江面掀起幾朵浪花,閃爍片片白光。渡口停泊了不少船只和竹排。岸邊高高豎著兩根巨大木桿,桿頭挑著幾串巨大燈籠,每個燈籠上都有一個大字,合起來正是一幅對聯“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常笑世間可笑之人”。燈籠木桿之下赫然是一個小小茶鋪。看來這燈籠既是夜間導航的燈塔,亦是這茶鋪的招牌。與其說是茶鋪,不如說就是一個簡易棚子。幾根竹桿撐起一塊雨布,棚下幾個小茶幾,一個鐵爐子上正煮著一壺熱水。茶鋪雖然簡陋,但是那燈籠對聯口氣太大,讓人不敢有半點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