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將三枚祖龍鑄錢交給了謝云祥,囑咐他去村中購買蒲團。
謝云祥答應了,拔腿便要走。
高夫子尖聲叫“等等”
他再顧不得詢問宋辭晚究竟還有多少錢了,只連忙道“若要買蒲團,又何需去村里你們夫子我這兒便有蒲團啊”
謝云祥于是停住腳,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宋辭晚。
宋辭晚故作為難道“可是夫子,學生要買的蒲團超過二十個,夫子這里也有嗎”
高夫子右眼瞪大,眼眶里剩余的那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左邊失了眼珠的那個眼眶中則是布滿了密密麻麻,摸約寸許長的纖細觸手。
這些觸手亦在他的左邊眼眶中亂飛亂繞,帶著一種仿佛隨時都要失控般的恐怖活躍。
氣氛駭人,高夫子昂首說“二十個蒲團而已,老夫自然不缺。可是這錢嘿,三枚銅錢卻是太少了些,至少也要四不要五枚銅錢”
說話間,他伸出一雙短短胖胖的小手對著宋辭晚比劃了一個五
倘若不看他恐怖的眼睛和布滿觸須的雙腳,只看他短小可愛的一雙胖手,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小小孩童,本質上竟是那般詭異莫測
但高夫子的實力雖然很難估量,通過方才的層層試探與高夫子此時的反應,宋辭晚卻是確認了幾點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祖龍鑄錢在這個詭境中,的的確確價值很大。
不能用外界銅錢的價值與祖龍鑄錢相衡量,兩者沒有可比性
其次,高夫子雖然是實力極強的一名詭異,但身在詭境中,他卻與宋辭晚這些外來者一樣,同樣必須遵守詭境的規則。
詭境,它不僅會壓制外來的活人,它也會壓制其中詭異
這一點與當初的富貴村是一致的,詭異也同樣需要遵守詭境規則,否則必將遭受詭境反噬
因此,高夫子雖然很厲害,他能夠隨隨便便一指,就讓謝云祥年輕十歲,又能隨口一句話,就讓張佑蒼老十歲,可是,他卻不能在極度貪財的情況下,主動出手搶奪宋辭晚手上的錢財。
為什么會如此呢宋辭晚猜測,這或許與高夫子學堂夫子的身份特性有關,就比如高夫子對付他們這些學生的所有手段,亦都并不脫離學堂夫子范疇。
既是學堂夫子,又怎么可能出手搶劫呢
再次,高夫子本身對于錢財的認知其實似乎有些樸素。
就比如方才,他開口說三枚銅錢太少,不夠換二十個蒲團時,也并沒有獅子大開口,直接就提出要六枚、十枚甚至是更多的,比如說二十枚、三十枚銅錢之類的話。
他為什么不隨意將三枚銅錢翻倍甚至是翻十倍、二十倍,乃至于上百倍
是因為他足夠仁慈嗎
宋辭晚思量,詭異自然沒有仁慈一說,但是,這些詭異既有詭性,又似乎還同時擁有一些扭曲的人性
人性人嘛,是看不到自己認知之外的東西的,也掙不到自己認知之外的錢。
便如那田間地頭的農夫,當他暢想帝王生活時,也至多不過是敢想一想,皇帝鋤地要用金鋤頭,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卷大蔥,衣食無憂,萬般不愁
他能想到,真正的皇帝每日里坐在那至尊之位上,究竟是想的什么,做的什么嗎
他想不到的,他甚至沒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