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在朝陽下將大白鵝放了出來。
大白鵝睡了一覺,眼前的天色莫名就從深夜變作了早晨,它踉踉蹌蹌在地上拍了幾下翅膀,扭過頭沖宋辭晚懵懵懂懂地發出“亢亢”的叫聲。
宋辭晚微笑輕撫鵝背,給它順了順氣,道“大白,天亮了呀,你睡夠了嗎”
大白鵝“亢亢亢昂昂昂”
它撲扇著翅膀在清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打了個滾,雪白的鵝毛上頂著幾根細碎草屑,雖無人言,又仿佛是在說我是那等貪睡的鵝嗎哼哼,晚晚可別小看了鵝
它昂著脖子,神氣活現。
鵝掌踱步,鵝翅輕扇,它間或扭轉腦袋,用自己扁扁的鵝嘴叨住宋辭晚的衣角,催著她前行。
似乎又是在說晚晚快走呀,你看那前頭陽光正好,我們快沖
在它的世界里,沒有什么真真幻幻,只要跟在宋辭晚身邊,前路就是真實的。
迎著朝陽的方向,宋辭晚被大白鵝拉著奔跑了一段路。
以她的速度,原本是根本不需要奔跑的,她能輕輕松松便以閑庭信步的姿態瞬間前行數十丈、甚至是數百丈的距離。
若是用上空間跨越之術,她甚至能一步三十里
不,現如今不是三十里了。
宋辭晚昨夜參加那喜宴,既獲得了渾厚的真氣,填補了丹田的空虛,又在不知不覺間頓悟到許多東西。
兩相疊加以后,她的靈覺范圍又有擴大。
宋辭晚有種感覺,她確定此刻的自己只要愿意,甚至可以一步跨越到六十里以外。
當然,日常行路,所見皆是風景,空間跨越這種事情,沒有必要的話宋辭晚也不會隨便施展。
她被大白鵝拖著走,迎著朝陽大步奔跑,像是一個還未曾修煉的凡人,以自己的一雙腳,一步一步地去丈量這曠野的風光。
大白鵝興奮呼喊“昂昂昂鵝鵝鵝”
“大白”宋辭晚在后方喚它,也與它一同,在朝陽升起的路上留下了長串的笑聲。
歲月若是漫長,亦當為此刻笑聲銘記。
穿過曠野,穿過河灘,穿過前方葳蕤的秋蘆葦。
遠處城池的輪廓已經肉眼可見,還有搖蕩在四面八方水路上的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
大白鵝停下奔跑的腳步,站在一處水灘邊,看呆了。
原來翻過天龍山以后的世界是這樣的
可憐大白是小城里長大的家鵝,從前只當自己是一只旱地鵝,又哪里見過這樣縱橫發達的水世界
當宋辭晚帶著大白鵝從一片蘆葦蕩后方穿過,站立在一條小河的河頭時,遠遠地便有搖船的人操著一口當地的鄉音在喊“小娘子要渡河嗎”
大白鵝“嘎嘎嘎昂昂昂”
它歡喜無限,不論人家說什么,喊什么,它都回應得無比積極。
站在這一片連綿的水域邊上,大白鵝恍惚竟有種血脈沸騰之感,仿佛是身體某種本能的東西,在此刻萌動著、沖撞著,要向上生長,要開出細芽。
它是鵝,鵝是親水的呀
另一邊,問著宋辭晚是否要渡河的船家搖動著船櫓,已是咿咿呀呀地向著這邊靠了過來。
離得近了,只見那站在船頭上搖船的是個面有風霜的中年婦人,這婦人拿灰色的布巾包著頭,臉上露出鄉民的淳樸笑容“小娘子,渡河嗎我這里送到匯江城,只收五文銅錢。”
風靈郡,匯江城。
這是一座水上的小城,雖然只是縣城級別,但因為其水系發達,四面八方總有遠道而來的人們在此處交匯,時日一長,匯江城便格外繁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