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山,修煉室中,宋辭晚盤坐靜默,久久無言。
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一元會的壽命究竟能有多長久,此刻尚且年輕的她其實感受不太出來。
她只能明確感覺到,壽滿一元會后,自己的整個身軀,從血肉經絡到神魂意念,都獲得了一種奇妙升華。
一種格外清靈、透凈的感覺將她細細包裹,令她從里到外都覺得十分舒適。
但這種種舒適卻無法化解她內心的震撼,方才神游天外,所見所覺之一幕幕,雖然此刻回想,總給人一種真假難辨的奇幻感,但宋辭晚知道,那一切其實應該都是真的
是真實發生過的
只不過,并未發生在如今,而是發生在從前。
宋辭晚唯獨不能確定的是,這個從前究竟是八千年前,還是一個元會前
又或者,是每一個八千年都必然要輪回一次
九州浩宇,究竟是人族的神仙之國,還是古神蟲族的狩獵場
不敢深想,又不能不深想,思維每多發散一次,便仿佛是要經受一場恐怖考驗。
更有一種明明知曉真相,卻偏又不能言語,舉世之間唯我清明的孤獨之感,在這一瞬間將她深深籠罩。
當然,也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其實并不只是她一個,只是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不能言語,以至于你舉目四顧,仍然只有茫然
天地浩蕩,卻幾乎無法分辨,哪里是敵,哪里是友。
這種感覺很難言說,卻足夠讓人在片刻間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空茫之感。
宋辭晚足足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將心境調整過來。
君子日三省其身,她的心境未能恒定,便只能常常自省。
不省旁的,只省自身,看看自己胸腔里的這顆道心,是否依然故我。
故我,有我,唯我,便足矣。
自省完了,心境調整回來,宋辭晚的注意力則重新放到了自身的壽元之上。
先前她抵賣一次魔靈戾氣,真正的壽命上限明明應該是達到了十三萬年,但無形中卻有四百年丟失了,只余下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一個元會的時間。
難道說,當她的壽限達到一元會,天地秤抵賣的壽命便無法再生效了
一個元會,就是極限
這個問題很重要,畢竟照宋辭晚原先的計算,她天地秤中剩余的那些魔靈戾氣,足夠她將自己的壽命堆到四十幾萬年往上。
為此,她甚至一再壓制自己的等級,不敢輕易突破到化神期。
就怕境界提升后,壽元的抵賣大打折扣。
思索片刻,宋辭晚也不糾結,她直接就打開天地秤,又進行了一次魔靈戾氣的抵賣。
你賣出了將靈級魔靈戾氣一斤,獲得了壽元一百年。
一百年壽元
宋辭晚盤坐當地,原本就覺得清靈之極的身軀,在這瞬間忽然憑空漂浮而起。
是真的憑空漂浮,她沒有施展任何法術,也全無輕身躍起的舉動。這種漂浮完全是自發而生的,就好像她的身體已經干凈到成了一股清氣。
在這個元氣混雜的世界里,清氣自然上升,如仙在世。
宋辭晚運轉坐忘心經,硬是適應了好一會兒,努力進行控制,這才使得自己的身軀重新落地。
而即便是落地了,宋辭晚的身體仍然存在著一種特殊的失重狀態。
她每走一步都會不由自主地漂浮上升,她甚至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左右方向。一時之間,她好像連路都不會走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應當對自身的身軀神魂,每一寸都掌控完美,就算不完美,也應當是極致精微、極致熟練的。
像宋辭晚此刻這般,連路都不會走,哪怕是會飛,也絕不是什么好狀態。
宋辭晚于是又不得不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學習走路,學習控制方向,控制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