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助紅著眼高叫道。
“噹”地一聲,封船上一個少年直起身子,高舉倭刀,硬是格住了李國助伸過來的撓鉤。
“李國助,你竟然賣大哥,塞林母啊”
鄭芝龍怒目圓睜,咬牙發力抵住鐵鉤,罵出一句閩南語臟話。
此時封舟的主戰場在船舷另一邊,不斷跳幫的西班牙人牽制了馬祥麟、顏思齊,以及他們的手下和劉時敏所帶的錦衣衛,船舷這邊只有鄭芝龍和另外三四個水手。
幾息功夫,李國助這邊的一個強壯男子已抓住漏人的船舷,大喝一聲完成跳幫,舉刀就沖過來,要往鄭芝龍頭頂上砍。
“呃,啊”
然而此人才行幾步,卻慘呼一聲,雙膝猛曲,往前撲倒,倭刀掉在甲板上,他的雙手則去捂自己的大腿。
鄭海珠從船舷邊的纜繩里鉆出來,雙手握著一把村正刀,刀刃沾了鮮血,卻依然閃著寒光。
那是顏思齊傍晚時送給她的。
方才與顏思齊人攀著軟梯逃上封舟后,鄭海珠簡略地告訴劉公公和馬祥麟,自己是顏思齊的同鄉,私下與其合伙做買賣,這一回顏思齊為救同胞,在呂宋與弗朗基人為敵,很有可能福建巡海道被弗朗基人買通了,一起在海上劫殺顏思齊。
劉時敏看出這丫頭在刻意表現出回護青梅竹馬的意思,心中卻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把顏思齊交給弗朗基人,自己與馬祥麟全身而退,姓鄭的丫頭大不了哭鬧一番,還能如何。
但狗日的弗朗基人,轟完炮,打爛了船尾,沖過來后,竟然無視龍形圖案的旗幟,繼續端起火銃射擊封舟上的人。
還打斷了兩根桅桿,將馬祥麟手下一名川兵的直接打得血肉模糊,一截腸子飛到了劉時敏的臉上。
織造局的一名錦衣衛也被炸開了半邊腦袋,倒在地上,其狀極慘。
馬祥麟本就視親隨牙卒如骨肉兄弟一般,霎時目眥欲裂,怒吼一聲,抄起長槍,也無懼弗朗基人火器的威力,直接跳上船舷,利用長槍的優勢,阻擊弗朗基人跳幫。
劉時敏手下善于操作火銃的錦衣衛們,也立刻拉出鐵閃,塞進子銃,對著弗朗基船里的水手就是一炮,其余兩個端著鳥銃的也不含糊,瞄準一個已經跳幫過來的就是一槍。
顏思齊見織造局的戰兵已然全力加入戰斗,遂與另一名錦衣衛,護著鄭海珠與劉時敏來到船尾的小望樓邊。
樓梯已被炮火轟塌了一半,支棱著頂上圓臺的柱子倒還完好。
“上去躲著”
顏思齊不及多言,便返身沖入戰陣。
鄭海珠見樓梯上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耽擱,請劉時敏上樓,讓錦衣衛守在柱子下面,自己則鉆入幾步外的一大堆纜繩中。
因此,才有了半路冒出來的、橫切李國助手下雙腿的那一刀。
鄭海珠一旦殺出了第一刀,就像當初在匪窩時那樣,反而不發抖了。
她這個毫無格斗或刀法經驗的菜瓜,被大腦的求生本能指揮著,讓她直撲到哀嚎的斷腿水手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尚且完好的上半身猛戳。
村正刀實在太鋒利,或許第二第三刀就戳到了心臟附近的大血管,血雨像淋浴花灑中噴出的熱水一樣,打到鄭海珠的臉上。
鄭海珠不受控制地咽下了一小口血水,強烈的腥味頓時令她泛起干嘔,惡心得大叫一聲跳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