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三妮一愣,噗嗤笑了,“哪有女東家看上自己的掌柜的,戲班子唱的都是,有錢公子看中貧家閨女。”
陳三妮說著,終于打了個哈欠,收拾起月光里的那些星星。
“睡吧棗花姐,明天吳公子還要教咱使匕首咧。”
穆棗花在黑暗里應了一聲,翻身看著窗外。
吳邦德傳授格斗功夫時,對男女情報員都會手把手地教。
穆棗花充滿憧憬地想,那就意味著,吳公子也會握著我的手。
不知道吳公子是不是也這樣教過鄭姑娘呢
只有陳三妮那個傻妮子,才會以為,吳公子這樣的名將后人,真的只是鄭姑娘的手下。
兩個騙保的船老大被鄭海珠告到縣衙,受罰枷號示眾后,鄭海珠帶著唐阿元和鄭守寬,一個個碼頭地給各個幫派的船家送重陽糕。
“小案子,我哪里好去煩擾相熟的老爺幫我查,單靠看不得坑蒙拐騙的船家大哥給通消息,我們商社就不會叫人占了便宜去。所以往后,還是得靠水上的各位大哥幫襯,這是我們唐掌柜,他與我侄兒,有事與大哥詳談。”
鄭海珠笑瞇瞇地撂完話,留下唐掌柜和守寬知會船老大幫著推銷航運險的分成,便去辦更重要的事。
她要與吳邦德一起北上。
就在這幾日,毛承北派人押的杭州錦緞等貨品,走水路到了鎮江,由鄭海珠接到。
押貨的是毛文龍給兒子跑商路用的一個親隨,叫許三。
當初毛文龍為了討好顏思齊、劫走鄭海珠往島上去時,許三也在,曉得這位鄭姑娘與顏思齊和毛家都交情過硬。
許三此前已經跟隨毛文龍押過一次貨,在登州賄賂了水師,就順利出海。
然而這一回,可就沒那么舒坦了。
“鄭姑娘,從杭州上了運河的船后,杭州、蘇州兩大鈔關,還有什么犄角旮旯也會冒出來的稅卡,總共收去我們快二百兩銀子。娘來,現在許三我見到那些皂袍稅吏就覺得汗毛倒豎,跟著毛守備打建奴韃子時,都沒那么慫過。”
鎮江碼頭邊,許三拿出稅契,對著鄭海珠訴苦。
鄭海珠見怪不怪地笑笑,安慰他“經商有時候是比打仗還遭罪,你得習慣。此前毛守備手里有兵部的勘合,那一趟你們就沒被怎么盤剝吧”
許三點頭“是,那一趟姑娘借給守備的五百金,折成四五千兩的貨,咱們就是在登州賄賂水師放行,花了一百兩銀子。此番不但有杭錦杭羅茶葉,承北公子還收了許多大米,我們雇的船也更大了些。這鈔關的稅吏,都是看著船艙大小估價,沒有官家的勘合求放行,咱們忒吃虧了。”
鄭海珠示意他稍安勿躁,轉身走了幾步,招呼吳邦德過來。
“許三,這是吳公子,身有功名的人。我們一道去遼東。”
許三眼睛一亮,“哈”了一聲,喜道“那可太好了,有功名的老爺,朝廷好像不收稅。”
船自鎮江起航,沒多久就到了揚州鈔關。
吳邦德頭上那塊國子監頭巾,果然有用,稅吏一眼瞄到,又見吳邦德雖只二十來歲,卻衣著華貴、風儀不俗,想來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遂沒作刁難,示意放行。
出關后,行駛到開闊的河面上,鄭海珠掰了一塊在揚州碼頭小販處買的桂花糕,遞給吳邦德,笑道“前頭還有淮安、許州、濟寧三個鈔關,可以可以,只這一趟,你花給國子監的三百兩,就回本兒了。待賣了貨,我把銀票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