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際,吳邦德犀利的目光,落在鷹鉤鼻的脖頸處。
他將小女娃交給鄭海珠,一把揪起鷹鉤鼻,扒開他的衣領,喝問道“你是聞香教的”
鷹鉤鼻困獸猶斗,只掙扎,不回答。
朱以派聽到“聞香教”三個字,臉色一沉道“吳掌柜,怎么看出來的”
吳邦德把鷹鉤鼻拖到朱以派的馬頭前“小殿下請看,此人身上有刺青,一只狐貍和一朵蓮花,聞香教徒多有此刺青。”
鷹鉤鼻哧一聲,卻聽身后那個胖婆子噗通一聲跪下,指著鷹鉤鼻,顫聲道“都是他逼我的”
鄭海珠打斷她“想要小殿下從輕發落,就老實交代。”
胖婆子識時務者為俊胖,連忙道出原委。
原來,那鷹鉤鼻,是曲阜附近一個聞香教小頭頭的手下。
小頭頭的兒子,最近染病夭折,鷹鉤鼻提議說給小公子配陰婚,并自告奮勇去尋正好死了女娃娃的人家。
然而鷹鉤鼻在十里八鄉轉了幾日,也沒找到同樣早夭的女娃。前日,他到兗州城的暗場子賭錢,恰見賭場旁的客棧里住進個戲班子,班中竟有個一歲出頭的小女孩。
他邪念頓生,去找了一個剛剛加入聞香教的洗衣婆子,威脅婆子一道來拐娃娃,否則就要把婆子的閨女擄去獻給聞香教里的狗頭老軍師做填房。
婆子只得依從,趁戲班子在后院外練功時,用糖葫蘆騙出小女娃。
她說到此處,朱以派的嫡妻郭氏,已然聽不下去,拿馬鞭指著那鷹鉤鼻“好毒的心思,你是要把這好好的一個孩子弄死了再獻出去嗎”
郭氏去年剛給朱以派生下頭胎女兒,現下也是剛滿周歲,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見到和愛女十分相似的孩童險被虐殺,郭氏一時之間怒不可遏。
朱以派側頭輕聲安慰妻子一句,繼續問那婆子“戲班子在城中何處”
婆子道“在天仙廟旁,清泉巷里的福平客棧。”
朱以派略略一忖,對鄭海珠道“鄭姑娘,本將軍現在把聞香教這個惡徒送去府衙,另遣親兵護著你們,讓這婆子帶路,去清泉巷,如何”
鄭海珠忙一面輕拍尚在輕輕發抖的小女孩,一面恭敬道“草民謹遵小殿下安排。”
“你是,是方班主”
福平客棧中,鄭海珠抱著孩子,乍見到急匆匆踏進院來的中年人時,難以置信地喚道。
她手里的小女娃,已經向中年人撲過去,一疊聲叫著“爹爹”。
中年人此前正在附近無頭蒼蠅般挨家挨戶地問,忽然班子里的武生跑來,說小姐被人送回來了。
他此時悲喜交集,摟緊孩子,不及哄她,只盯著鄭海珠道“恩人識得我”
鄭海珠笑了“你認不出我,也不奇怪。當初我的樣子著實狼狽不堪。吳淞江邊的黃金坑,記起來了嗎”
方班主再仔細打量鄭海珠,眸中晶芒一閃而過,激動道“啊呀,你,你是和姚奶奶一起跳進糞坑救娃兒的那位鄭姑娘”
鄭海珠點頭。
方班主忙將趴在自己肩頭的小女娃轉過來,指著鄭海珠道“棠兒,你福大呀,這位鄭姑姑,救了你兩次”
鄭海珠笑得更開,轉向一旁的吳邦德,解釋道“這個孩子叫筱棠,我和松江學校的姚先生,從江邊糞坑里撈起來的。”
又上前,捏起女娃的小手,柔聲道“一年了,你長大了,我才是真的認不出你了呢。”
筱棠拿額頭抵著方班主的脖子,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鄭海珠,很快露出稚美的微笑。
鄭海珠又輕輕刮刮她可愛的小鼻子,逗趣道“精得很,剛才在橋上,曉得求救,二話不說往我懷里撲,現在找到爹爹了,誰抱都不要了。”
方班主作勢唬道“精個鬼,還是傻乎乎的,下回可千萬別再被歹人騙走了。”
他話音剛落,班子里的管事進來稟報“班主,魯王府來人,囑我們明早先進一次宮,聽教禮官交代演戲聽賞的諸般禮儀。”
鄭海珠聞言先是一怔,旋即莞爾,問道“方班主,你們也是來給魯王妃賀壽的”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