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飛禽還是走獸,燈下都架著中空的木輪車,每車至少三人,一人推車,兩人從左右側伸出胳膊,揮舞著手持焰火棍,令燈彩隊伍猶如行進在燦爛銀河中。
地上燈彩,與天上煙花,交相輝映,人們置身于燈中、火中、霧影之中、光耀之中,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張耀芳不由捻須大贊,又側頭得意地問鄭海珠“鄭姑娘,這魯藩焰火燈彩,當得起一句冠絕神州吧”
鄭海珠卻充耳不聞。
她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那架游行到存心殿階下的鳳凰車。
車里那個手執焰火棒的漢子,面孔被順光照得十分清晰。
分明就是柴炭山那個吊眼梢。
炭工怎會同時是燈彩師傅
鄭海珠猛回頭,去尋找魯王身后扮作侍衛的吳邦德。
吳邦德也正對著魯王朱壽鋐和小殿下朱以派沉聲道“鳳凰里,是柴炭山的炭工。”
就在朱以派和吳邦德往魯王夫婦身前遮擋時,吊眼梢突然爬上鳳凰的翅膀,踩著顫巍巍但一時不會斷裂的燈彩竹網,高聲呼喝道“劫魯王”
燈彩隊伍里霎時傳來此起彼伏的破竹裂帛之音,飛禽走獸中呼啦啦鉆出來四五十個漢子,揮舞著腰刀和劍,往存心殿前沖來。
貴族男女和王府文官們,在這突然降臨的兇災里,愣怔了幾息,立刻像方才的煙花一樣,被求生本能點燃,尖叫著往兩邊逃去。
宗室成員里,只有朱以派與父親泰興郡王留在原地,郭氏則與兩個侍衛,護著王妃孟氏往存心殿深處急退。
一片寒光中,吊眼梢沖在最前面,呲牙咧嘴,滿臉獰笑。
不想剛上臺階,迎面就火星亂閃,旋即一大盆熾熱的炭塊,兜頭撞在整個臉頰和脖頸處。
吊眼梢被燙得慘叫一聲,步履滯頓,總算還硬氣,沒有跌倒在臺階上。
鄭海珠扔了炭盆和護手的狼毫袖筒,定睛望去。
但見弋陽腔方家班樂師席后的黑暗里,沖出來近百名手執長槍的男子。
這些臉上還涂著油彩的男子,正是方才扮作定天山里唐軍的王府親兵。
冷兵器對陣,從來都是一寸長、一寸強。
長槍一亮相,又是正規軍出馬,登時就對手持短刀短劍的劫匪們,造成碾壓之勢。
很快,存心殿前,慘呼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已經逃到邊柱旁的張耀芳,瞪眼瞧了須臾,又亦步亦趨地往回挪了幾步,終于抓到了一個學習鄭姑娘的偷襲法子的機會。
他也顧不得燙手,端起一只銅爐,蹭到闌干邊,嘩啦啦,就把一盆火熱的炭塊,倒在一名背靠闌干與親兵廝殺的悍匪頭上。
和吊眼梢一樣,這悍匪也被燙得慘呼,下一刻,親兵的槍尖便刺入他的心口。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