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帶著鮮明的爽意附和“該就該將當初那母子倆欺負東宮的賬,討回來。”
正說著,一抬頭,看清迎面走過來的內侍,后頭還跟著三四個抱著炭筐的小火者。
“唷,魏司正,怎地親自來送炭”曹化淳的笑容不減,語氣則有幾分揶揄。
目下還叫“魏進忠”的魏忠賢,滿臉謙恭,躬身作揖“鄭夫人安康,曹公公安康,小的雖仍在惜薪司當差,但已被除了司正一職。”
“啊”曹化淳本就事先得了王安與鄭海珠的吩咐,此際假作詫異萬分,瞄了瞄鄭海珠。
鄭海珠心里笑贊一句“自古公公皆戲骨”,眼神則換了與曹化淳同款的驚訝“不是與王公公說過,我一早就不覺得,客嬤嬤那次在文華殿整出來的風波,和這位魏公公有什么干系。更不必說那巡捕營的崔文敬了。”
說著,目光投向魏忠賢“我進京時,頭一個遇到的,就是魏公公,見識過公公在通縣碼頭處事有度的風采,也看得分明,你與崔文敬不過點頭之交。”
魏忠賢聞言,滿面感念動容,還在嘴角摻上淡淡的苦意。
但他并未在委屈的腔調上大作文章,而是將一副虎背熊腰的身軀,躬得小猧子般。
卻不妨礙靈活地轉身,從小火者手里拿過一個包了錦緞的暖手爐,呈給鄭海珠“夫人如今,比內翰們還叫萬歲爺倚重,定要常來御前對奏。天這般冷,一路走來,院里待詔,可莫凍著了夫人。小的特意找京中頂手巧的銅匠,打了這個爐子。里頭放的炭也有講究,小的都專門鑿了,回頭給夫人送去,管夠。”
鄭海珠接了爐子,摩挲幾下,確實溫暖熨帖。
“魏公公有心了,”鄭海珠揣好暖爐,見魏忠賢沒有挪步的意思,遂主動問道,“公公可是有話與我說”
魏忠賢抬頭,看看曹化淳。
曹化淳大度地擺擺手“咱兄弟不必客氣,來,你的這些孩子,隨我往暖閣放炭去,你送夫人出東華門。”
近冬的太陽,就算時逢午未之交,也沒什么暖氣。
鄭海珠盯著青磚地上緩緩移動的兩個幾乎一般高的人影,和煦開口道“魏公公,你不必佝著身子,你也是在這紫禁城里有頭有臉的,叫火者牌子們看去,不妥。”
魏忠賢陪著小心道“咱這樣的,頭臉還不都是萬歲爺和司禮監的老大人們賞的。客嬤嬤她不懂事,冒犯了夫人,惹惱了萬歲爺和五皇子,她倒是一走了之,王公公可不就拿我出氣。”
鄭海珠聞言,倏地駐足,微擰著眉頭,盯著魏忠賢“哪個王公公王安公公拿你出氣怎會,我今日還聽王公公在萬歲爺跟前夸你辦差盡心,不管在甲字庫,還是惜薪司,從沒出過錯兒,且不耽誤伺候皇長子。”
魏忠賢轉了驚喜“王公公真這么說過”
鄭海珠道“我誆你作甚,就為了謝謝你送個暖手爐給我”
魏忠賢訕訕,一時接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