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你進來吧。”
楊平覺得也應該給他說說接下來的計劃,這是一臺超大型手術,手術風險也極高。
一位研究生幫忙打開專業的閱片電子屏幕,調出連體姐妹的全身ct掃描圖片,對于這種患者,ct掃描是必須的,也只有ct掃描才能采集如此全面形態學上的信息,并且可以重建三維形態,這對手術的指導非常有意義。
莫里斯就像一個小學生一樣,坐在旁邊,諾獎光環有時候還是很耀眼。
“你是神經外科醫生,我們就無需進行通俗化描敘,而是直接用只有醫生可以聽懂的專業語言來對話?”楊平給談話確定一個基調。
莫里斯點點頭,這樣最好不過。
“這一對姐妹的手術從原理上來說很簡單!”
這是楊平的話風,什么手術在他這里都是“從原理上來說很簡單”,因為在他的心里所有的外科手術不過是切除、修復和重建三大領域,三個層次。
“簡單,簡單!”
莫羅斯點頭配合,可是他心里想,一點也不簡單,這是世界上最難的手術。
“這臺手術其實就是一次分離,一次超級分離,將兩個連在一起的人體安全無誤地分開。”
楊平用鉛筆的橡皮頭隔空在屏幕上畫了一條線。
“在分離的時候,要保證幾點:在各自完全獨立分區的部位,我們要能夠找到它們的真正界限,從真正的界限分開,讓各自屬于自己的部位不會產生損耗;在可能的公共區域,我們要仔細權衡公共區域的分配,如何讓它們得到合適的功能;在整個分離的過程中不能造成副損傷,比如血管和神經的損傷,同時,讓分離出去的器官能夠獨立生存,承擔它原本的功能,比如不能破壞他們的血運,這在擁有公共血液供應的兩個器官尤其重要,我們必須將公共系統重新規劃,得到合理的分家,而且在分家后,這套供血系統必須有進化的空間,如果不能,我們還需要對供血系統進行人工改造。”
“你看,這是肝臟,顯然,如果保證一方的供血,另一方一定會出現肝衰竭,我們必須對另一方進行肝臟血運循環的重建,從這里直接橋接血管。”
“所以整個過程不是各自獨立的模塊,而是一個系統工程,我們必須擁有精妙的工程思想,才能做到這一切。”
楊平停下來,手里旋轉的鉛筆也停下來。
剛剛楊平在說話的時候,鉛筆一直在他的手指上跳舞,這讓莫里斯很神奇,中國人的手指為什么這么靈活,可以讓鉛筆在幾根手指的掌控下跳舞。
作為一位神經外科醫生聽懂這些沒有太大的難度,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從這種高度來理解一臺手術。
這就像普通看世界和數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看世界不一樣。
普通看到茶杯摔落在在地上,數學家看到的是概率論,物理學家看到了力學與運動學,而化學家對材質進行了深入的思索,看問題的視角和境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