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趕出門外,拉開門向外看去,只見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拉著一個木盆在朝遠處跑去,一瞬間就消失在黑暗當中。
想起夢中的駿馬和馬車,頓時覺得荒唐。
他把門關上,靠在門上一言不發,兩眼直勾勾盯著虛空,心里有一團炙熱的火焰,燒得他心中不快,燒得他想要發狂。
好個城隍好個天命
他心中的火焰不吐不快,胸中的憤懣不發不明。
赤夏在房中現出身形來,見他氣息激昂欲發,問道“劉兄弟,可是有什么變故”
劉勝冷笑道“沒有變故,只是邪神當道,辱我父母、枉代天命,讓人血熱手癢而已。”
“赤先生,為什么世間的鬼神同人一樣,也有這樣多的私欲呢”
赤夏沉默了一瞬,道“鬼神也是人做。”
劉勝目光閃爍著,“原來如此。”
赤夏見他心中郁氣頗重,就問明了緣由。
聽到城隍以劉勝父母來暗自逼迫的時候,就冷笑連連,道“若是他有這樣的本事,就不是一個縣城的城隍了。”
“貪官污吏有朝廷律法制約,鬼神又何嘗不受天律制約,這些事真要傳入陰曹,第一個下刀山火海的,就是他城隍本人。”
劉勝道“辱我父母,如何處之”
赤夏笑了起來“你心里已經有數,又何必來問我”
劉勝笑了起來哦,燭光在他眼睛里搖曳著。
天明之后,曾繁帶著流民來尋劉勝。
流民的兩個訴求,一個是放糧賑濟,一個是祭天禳晴。
前者劉勝已經在做了,商賈富戶也都愿意幫忙,后者就是曾繁與流民來尋他的緣由。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是頭等大事。
但祭祀也有位格,也有品階。天神地祇是帝王祭祀,到了吳寧縣,祭祀城隍、祭祀娥女就已經是頂天了。
劉勝目光閃動著,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祭祀城隍吧。”
曾繁沒有意見,他正是為此而來。
這一場盛大的祭禮很快就拉開了序幕。
準備叁牲祭禮,祭祀禱文。
從縣衙開巡街,敲鑼打鼓,喜氣盈盈,十分隆重。
祭祀活動一開始,哪怕沒有事先通知,也群集響應。
尤其是流民,因為種種風聞、流言,對城隍神是又恨又怕。
若是城隍神能網開一面,若是祭祀能平息他的貪婪和怒火,對流民來說再好不過。
對神明的祭祀,有兩種,一種是出于善,神明靈應,保佑一方,自然得到祭祀。另外一種是出于惡,對于無法降服的惡神,又不能逃走,那就靠祭祀妥協,奉上香火祭品,以求平安。
城隍本該是第一種,但如今卻成了第二種。
因為流民聚集,縣里的百姓反而不敢跟過來。
雖然水患害人,不是只害流民,但流民是危險的,因此能不接觸反而就盡量不接觸。
最后這一場祭禮,只有以劉勝為首的縣官和流民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