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君嘆了一口氣,道“冤孽。本該是家丑,不好告訴你,但你都問到這里了,也就罷了。”
錢塘君道“你可知金龍大王是誰”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只知道是長江水神,但不知是具體是何人。”
錢塘君道“是柳毅。原本是洞庭水神,后來升遷做了長江水神,因為修行我族中道法,有金龍法相,故稱金龍大王。”
宮夢弼奇道“我聽令含章兄所言,柳毅不是和洞庭龍女亢儷情深,不曾納妾嗎”
錢塘君道“是一筆湖涂賬。他升遷之時,八百水神相賀,敬獻了許多美人。其中有一個當涂老龍,是我兄長的故交,他的女兒與我那侄女打小就是姐妹。當涂老龍想把女兒托付給柳毅,柳毅當然是要拒絕的,但誰知道這龍女苦求,說出來一段孽緣。”
當涂龍女心中另有所屬,是當涂老龍的一個部下,兩人早就珠胎暗結,不慎懷有身孕。
當涂老龍不是洞庭龍君這種愛女之人,若是發現,只怕不僅龍女要受到懲戒,孩子也保不住。她那相好的本想著討伐妖魔,立下大功,再加上龍女懷胎,借機求取,老龍極有可能應下的。但可憐就可憐在他立功心切,討伐妖魔失利,反而把命送了。
賀禮之時,當涂龍女在龍宮苦求洞庭龍女。若是回去當涂,一旦肚子露出來,不僅孩子保不住,當涂龍女說不定也要被惱羞成怒的老龍打死。但留在長江龍宮,就要給她一個名分。
當涂老龍年紀大輩分高,別的美人柳毅收下可以充當宮女,但他的女兒收下,就一定要給一個名分。
洞庭龍女和當涂龍女終究姐妹情深,不忍心看著她死,便示意柳毅將她留下,給了龍妃的名分,安了當涂老龍的心,也安了當涂龍女的心。
但當涂龍女的孩子,柳毅自然沒有辦法寵愛,因此雖然是名義上的父子,但關系一向僵硬。
尤其孩子長大之后,性子越來越乖戾,就更不得寵,幾乎反目成仇。
不得已,當涂龍女求柳毅把孩子送到婺江,在錢塘君麾下做水神,也避免他們見面。
母親自然惦記著兒子,每年壽辰都送賀禮,但婺江水神和柳毅不和,自然沒有金龍大王的探望。
孩子年紀小的時候,當涂龍女先是不能說明他的身世,只恐他一時失言,把金龍大王和當涂老龍的顏面踩在腳下,后來婺江水神性子越發乖戾,她更不敢說了,只恐說出來就真的成了仇家。
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就不知道這位當涂龍女又該如何了。
這樣的家丑,難怪錢塘君說起來的時候總是有一種難以啟齒的感覺。
就算是宮夢弼聽著,都覺得牙酸。
錢塘君心中煩躁,道“那是他們的家事,我管不著,只別來惹我就行。”
宮夢弼深以為然。
令儀公主帶著卷宗前來,放在宮夢弼面前,道“明甫兄,卷宗都在此處,你且看一看。”
宮夢弼接過卷宗,道“有勞令儀師姐了。”
令儀笑了起來,道“客氣什么,你最近倒是過得精彩,我聽你和父親說話,都覺得心神搖曳了。”
宮夢弼笑著搖了搖頭,道“要是能清凈修行、不染俗塵,我也想安安靜靜待著,只是不能啊,如今這天下是多事之秋,我要教化野狐,想避也避不開。”
令儀公主感嘆一聲,道“你這樣說,我就不羨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