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大仙頭也不曾回,只是擺了擺手,他們的氣力便緩慢恢復起來。
只是面對著這位神通廣大的妖魔,即便是恢復了氣力,蕭道人也沒有把握施加報復。
倘若他只是只身一人,可以殉道而亡。
倘若只是幾個師兄弟,想必也能與他同心合力,不惜性命。
但上有老弱、下有病小,他蕭道人固然可以高呼舍生取義、玉碎瓦全,但滿門老小若因此被這妖魔報復,他就是死也死不安寧。
金庭大仙沉迷于金殿壁畫,欣賞著每一處筆鋒用墨,揣摩著其中的技法與道理,頗有些精于此道、沉溺其中的富貴公子的模樣。
但神景宮的道人不會這么想,只會覺得這妖魔越發可怕。
蕭道人和幾個師兄弟最先恢復力氣,便攙扶著老小出了金殿,去了廬舍休息。
那平日里混沌不堪的老道人睜開混濁的眼睛,干瘦的五指狠狠抓著蕭道人的手,道“掌門,我死不足惜,但是萬萬不可讓神景宮的道統就此覆滅,否則列祖列宗在上,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蕭道人被他抓得生疼,心中一股酸澀涌上心頭,只得小聲道“我明白。”
老道人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但終究還是抵不住老邁的身體無力支撐,眼睛失去神采,昏迷了過去。
在金殿之中,金庭大仙面前,縱然再無力,他們也不敢失去意識。
因為眼睛閉上,就不一定能睜開。
幾個年輕的道童抱在一起啜泣著,年輕的小道士臉色發白,驚惶地看著蕭道人,問道“掌門,以后可怎么辦”
“怎么辦”
蕭道人舉目四顧,只覺得一片蕭瑟,慘笑道“自然是按照那妖魔說的辦,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蕭道人囑咐幾位同門,讓他們照顧好宮中老小。
只聽蕭道人的師兄便問道“你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
蕭道人酸澀道“我還能做什么那妖魔不知是何來意,我總要問清楚。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目送著蕭道人往金殿而去,這幾個道人苦嘆一聲。
蕭道人又來金殿之外,殿中燈火招搖,金輝遍地。
或是蓮花燈、或是青牛燈、或是朱雀燈,或以桐木凋琢、或以青銅鑄就、或以陶土燒制,種種燈火將金殿映得通明。
殿中壁繪在燈火之中光影變幻,栩栩如生,幾乎就要破壁而出。
宮夢弼欣賞著墻上的壁繪,見蕭道人來了,便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蕭道人心中一苦,這妖魔強占了西洞庭山,霸占了神景宮金殿,卻連他這個神景宮的掌門叫什么都不知道。
蕭道人面無表情道“蕭榮,神景宮的掌門。”
宮夢弼問道“你們神景宮是什么來歷取火之道,只有幾分看頭,倒是御龍之術,還勉強能讓我入眼。”
蕭道人在殿前回話“我神景宮乃是八百年前奉大成朝皇帝之命所造,彼時大成朝修建漕運,挖出赤龍、白龍兩只,不知如何處理,因我師祖的祖上出自豢龍氏,有一些養龍的本事,便請我師祖在西洞庭山放牧著兩條龍,我們便在此修建了神景宮。”
宮夢弼看著壁繪當中大量的龍圖,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古時豢龍氏所傳,上古年間,尚有養龍之官,天下平定,這養龍官便漸漸沒了作用,逐漸銷聲匿跡。難得這里還有豢龍氏的傳承。”
宮夢弼衣衫之下伸出一只雪白的尾巴,蜷曲著穿過金殿,在蕭道人面前舒展開來,道“還給你了。”
只見那一條名為法奴的赤龍如同一條紅色小蛇,在那雪白的狐尾當中盤城一團,似乎是在淺眠。
“法奴”蕭道人露出緊張的神色,連忙將那紅色小蛇捧在手里,只感覺觸手生溫,卻不見它醒轉。
蕭道人連忙道“金庭大仙,法奴它”
宮夢弼的長尾已經收攏,道“只是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