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會兒白天暖和的時候都不用穿棉襖了,可特么他要繼續往北走。
從進了山海關開始,這車廂里的溫度是眼瞅著的往下降。
昨晚渾渾噩噩地睡著了,差點給他凍感冒了。
這會兒列車再次啟程,他卻是不敢再睡了。
這個時候可沒有車票管理制度,到站了就是列車員扯脖子喊一嗓子,坐過了哭都找不著調兒。
聞三兒別看會吹牛,他可是沒坐過這么久的火車的,現在屁股都硬了。
人家的小朋友都有人接了,他下了車可沒人接。
鋼城站,還是那個破破造造的模樣。
周亞梅等在出站口,眼睛踅摸著出站的人群。
心里想著電話里描述的形象,與出來的人一一做對比。
也不是沒有想過弄個接站牌子,可想到電話里的叮囑,周亞梅只能依靠自己的眼力。
突然,一個身著青色棉襖,手里拎著個大行李箱的女人映入她的視野。
“應該是了”
周亞梅攥了一下手套,走到這個女人身前輕聲詢問道“是京城來的吳同志嗎”
“我是”
這女人轉過頭仔細打量了周亞梅,隨后問道“是周同志嗎”
“跟我走吧”
周亞梅笑著點了一下頭,伸手去接“吳同志”手里的箱子。
可這位明眼是很在乎這件兒行李箱的,側著身子躲閃了一下。
“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
“不客氣的”
周亞梅微愣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帶頭往車站下面走去了。
吳同志則是拎著大行李箱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眼神更是輕松澹漠,并沒有表現出對這座陌生城市的探究。
周亞梅下了站臺,擺手要了一輛客運三輪車,由著吳同志先上了,隨后跟車夫說了地址也上了車。
這并不是什么電動的或者豪華的出租車,就是這個時候等在火車站門口的倒騎驢。
前面是車廂,后面是半臺自行車。
前面的車廂能坐人,也能拉貨,很多沒有工作的年輕人都在從事這種體力勞動。
并不是公私合營就完全摒棄這種微小個體經營的模式,在大環境的寒冬下,總有幾只小螞蟻可以存活的嘛。
人民有需要的,就是這種模式生存的土壤。
倒騎驢直接把兩人送到了關山路周亞梅的家里。
吳同志看了一眼這座二層小別墅,并沒有表現出什么驚訝的表情。
她家以前這種的都不稀得住,沒有能跑馬的院子也叫別墅
吳同志倒是對這個風韻十足的少婦很感興趣。
來時的路上聽說這邊有人安排,還想著方不方便呢。
沒想到接待自己的竟然是這么一個身材高挑、相貌溫婉、惠質蘭心的女人。
這殺千刀兒的混蛋
“請進吧,隨便坐”
周亞梅也看出了這位吳同志眼里的探究了,混不在意地拉開門客氣著。
吳同志一進屋,還沒等說什么呢,就見一個小男孩拎著一把她特別熟悉的小手槍坐在樓梯上看著她。
兒兒子
“媽媽”
“哎,叫吳阿姨”
周亞梅關上門,對著兒子交代了一句。
付之棟打量了一下這個吳阿姨,隨后站起身走下樓梯。
直到跟這位吳阿姨的視線一平,這才問道“吳阿姨,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之棟”
周亞梅給兒子使了個眼神,示意兒子不能這么沒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