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回憶起了當初的畫面。
那個肆意妄為,愚蠢可憎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對現在的禰心來說如同最可怕的噩夢,祂曾在死后回歸本體后一遍遍地沉淪在這樣的噩夢里,或許連酒疏都無法想象禰心此時對自我的憎惡有多深。
祂曾一遍遍撕裂自己的靈魂,恨不得自己從來都不存在,對自己這個意識的存在感到惡心至極。
曾經最害怕痛楚的祂甚至變得比主人格禰辛還要麻木,習慣了那些無時無刻的苦楚并以此來作為對自己的懲罰。
每一天禰心都像是在活在地獄里
對于祂來說,現在的一切都好像夢一樣。
祂很害怕會在下一刻夢醒,然后就只剩下夢醒之后的寂寥無助,祂會發現自己還是孑然一身,在無盡的黑暗里重復那些痛苦的記憶,一遍遍懊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遍遍去憎惡自己這不該存在的怪物。
是自己害得愛人死去,是祂毀了一切。
祂早已沒有以前那些偏執的想法,現在的祂只要還能待在心愛的酒疏身邊就足夠了,哪怕是與曾厭惡著的主人格禰辛融合為一個靈魂也無所謂。
畢竟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個靈魂。
禰心承認了自己過去一切作為的愚蠢和無可救藥。
祂看著面前的愛人,露出了一個竭盡所能的笑容,皮膚還未完全長好的臉龐即使是做出一個微笑的動作都是足以將普通人類疼暈過去的痛苦。
但禰心卻表現得很自然,祂點頭,認真地回答著酒疏“我明白了,我會的。”
只要能得到愛人的原諒,無論是什么都可以。
“乖。”
酒疏安撫性地撫摸禰心的臉頰,然后在手下逐漸消失的觸感中,面前的血色殘影逐漸化為了一片虛無。
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安靜守在旁邊的禰辛漆黑的眼珠中似乎多了一抹血色,身體內再次多出了一個意識。
一切終究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伴隨著直升機起飛的聲音,這艘飄蕩在近海的豪華郵輪上恢復了最初的平靜,直到海平面泛起魚肚白,躲在艙室內的幸存者們才小心翼翼地離開房間。
他們昨晚在不知何處傳來的幽幽哭聲中度過了膽戰心驚的一晚,本來想逃出去的,可是這遍布血肉的走廊實在太過陰森可怕,他們也不斷迷路,最后只好隨便找了個安全的艙室休息。
直到后半夜哭聲消失,他們才敢抬頭看,發現房間里那些本來要從走廊外蔓延過來的血肉們都消失不見了。
當時他們對這些變化感到驚恐,沒敢出去查看,直到現在才驚訝地發現整艘郵輪都恢復了原樣。
那些藤蔓一般攀附在墻壁和地板上的猩紅血肉組織,活物一般蠕動睜開的眼珠全都消失了。
就好像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不過當幸存者們找到走廊上爬行哀嚎著的許多兔子面具后,就明白這一切絕不可能是夢。
昨晚那場可怕的祭祀似乎真的引來了什么不可名狀的存在,并對祭祀的籌辦者們降下了慍怒的懲罰。
幸存者們心有余悸地看著這些以丑陋姿態在地上亂爬的兔子面具們,紛紛避開,只留下身后那些不斷呻吟的聲音“卡斯莫斯冕下”
“我看到了”
“可是不可能這不可能怎么會對一個人類”
似乎有哪個兔子面具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個溫柔背起一個人類緩慢走遠的身影。
他陷入矛盾和混亂,始終不敢相信那可怖至極的至高之神會對一個人類如此偏愛,表情甚至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卑微。